随着手机屏幕熄灭,狭小车内跟着暗了下来。
借着路灯照耀下男人瞳眸晦暗,俊脸散发着冷毅,犹如栖息在暗黑里恶魔。
脑中不断回荡着林秀英说的那些话,一阵阵烦躁上涌。
拿出放在扶手箱的香烟,衔在唇边点燃,开始吞云吐雾。
他记得他说过不喜欢自已的东西被旁人惦念,更不喜欢被旁人用。
黎笙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当真觉得他不是一怒之下杀了她?
想到每次他提及贺铭跟她的关系时,小妮子都是不厌其烦得解释跟他不过只是朋友。
明眸坚定,不像在撒谎。
那刚才是林秀英在撒谎,还是贺铭一手策划的障眼法,不过是想让他吃醋而已。
想到这里,胸腔烦闷情绪稍微舒展了些。
葱白手指利落掐掉抽到一半的烟头,投出一道抛物线,烟头准确无误落入垃圾桶里。
引动引擎,车子一溜烟奔驰在夜色里。
驱车到林秀英小区楼下。
他停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黎笙的卧室。
对眼前破旧的小区沈砚初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将车子停好。
跟黎笙谈恋爱的时候,每个周五他都送她回家,周天又准时来接,风雨无阻。
阔别五年再踏进这里,没想到是为逮黎笙而来。
阴鸷眸光射向窗口,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窗边有一道娇柔倩影在晃动。
沈砚初一眼便认出那是黎笙。
随即,又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晃动,眸色一凛,淬着锋锐如箭的冷光。
她真的跟贺铭回家里幽会?
攥紧拳头砰地一下砸在方向盘上,指关节跟着寸寸泛白,沈砚初愤愤咬紧了牙。
她怎么敢?
难道真如林秀英说得那般,她对贺铭早在青川时就动了情?
所以她迫切想脱离他的掌控,不是不屑做他的情人,背负小三的骂名,是想跟贺铭双宿双飞。
俊脸阴沉,额际青筋暴跳。
他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
怒火如烈火燎原般在胸腔炸开,双眼猩红,他很想冲上去揪着贺铭暴揍一顿,然后带黎笙离开。
又怕推开门看到缠绵悱恻的那一幕。
想到那一帧,心猛地瑟缩了下,泛起刺痛阵阵。
最终,理智战胜愤怒。
将车子熄灭,再掏出一根烟点燃,森冷俊脸淹没在烟雾缭绕之中。
繁华的夜幕,随着后半夜渐渐暗了下来。
就这样,沈砚初坐在车里一夜无眠。
视线幽幽望着窗口,眸色暗淡,清冷俊脸覆上一层寒霜,让人分不出是喜是忧。
直到楼道口走出一道熟悉的纤柔身影,空洞无神的瞳眸亮起微光。
紧随其后的是贺铭和林秀英。
西装革履,身形修长板正,故作姿态扣着外套纽扣,脸上总是挂着绅士浅笑,逢人跟林秀英寒暄都跟着礼貌颔首。
沈砚初不屑冷嗤了声。
在他看来就是个假正经。
再装得谈吐优雅,装得像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世家公子,一旦融入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骨子里那股自卑和嫉妒瞬间暴露。
有次在宴会上撞见,裴玄还开玩笑地提及,在贺铭伪装的矜贵优雅的模子上隐隐能看到他的影子。
为了能吸引黎笙的注意力,他不惜将言行举止模仿得跟他有三分相似。
只可惜,画皮画骨难画心。
刚下楼,就遇见不少认识的阿姨买菜回来。
远远瞧见黎笙带了个男人回来,眼睛倏地一亮,爱八卦的嘴巴赶紧凑上来。
“秀英啊,你女儿带男朋友回来了啊?”
“对,对。”林秀英笑得合不拢嘴。
身后跟着的贺铭眼角轻扬,露出得意洋洋的窃笑。
又怕黎笙看到生气,继续端着成熟内敛的气质。
“那感情好啊,你天天盼着你女儿找个好人家,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了。”
还不忘瞥了眼贺铭的穿着打扮,看来是个有钱的富二代。
倒是遂了林秀英的愿。
“结婚的时候别忘记请我喝杯喜酒啊。”
“一定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听不下去,黎笙翻了个白眼,加快步伐跟母亲分开一段距离。
林秀英疾步跟上,忍不住抱怨。
“臭丫头,你跑那么快干嘛?难不成这么大人还害羞?”板着脸,跟在身后碎碎念。
听得黎笙脑仁疼,无语轻笑,“你看我像害羞嘛,我是受不了你乱吹牛逼,嫌丢人。”
“这哪是吹牛逼啊,你跟小贺生米已煮成熟饭,结婚是迟早的事嘛,难不成你还想玩玩他,不负责任?”
闻声,黎笙身形一定,转过身冷冷看着她。
“恐怕你的如意算盘要打错了,昨晚我跟贺铭什么都没发生。”
好似听到什么震耳欲聋的惊天秘密,林秀英难以置信地瞪大眸。
缓过神来望向贺铭。
见他点了点头,她险些恼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到底是她女儿不行,还是贺铭不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能盖着被子纯聊天?
“你糊涂啊,小贺多好,放着这么上进又努力的男人不要,你想干嘛?”林秀英气得直跺脚。
难不成就为了年少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还能终生不嫁?
傻得可以。
“你要是觉得他好,你可以追他,这年头老少恋正盛行。”
“死丫头,你妈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有心思谈恋爱。”
黎笙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全用在麻将桌上了。
“你要闲着无聊多跟河边老大爷打打麻将,说不定牌桌上还能发展一段黄昏恋,我的事就不用劳烦您操心了。”
经过昨晚的欺骗,这个家她是再也不想回了。
对母亲,黎笙亦是彻底心死。
她做再多,都抵不过监狱里的黎迟。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女儿,我不操心谁操心。”
“我是你的女儿吗?”黎笙冷嗤了声,她好意思说出来,她都不好意思听,“不,我只是你的提款机而已。”
“你要气死我啊,你!”
无情的话像是生生一耳光打在林秀英脸上,羞红了脸,顿时怒火中烧。
攥紧拳头,要不是看贺铭在,铁定一巴掌招呼在她脸上。
气氛透着僵凝,剑拔弩张的时刻贺铭站出来,温柔劝解。
“阿姨,别生气了,感情的事讲究一个细水长流,确实不宜操之过急,慢慢来吧,真心总能换来真心的。”
看似带着温润笑意的小脸,实则暗暗朝林秀英投去一道警告的锐光。
他从来都舍不得对笙笙说重话,哪容眼前势利的林秀英对她大呼小叫。
地下赌场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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