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的手指在金属桌面上轻轻叩击，全息投影的招聘信息在空气中泛着幽蓝的光晕。他身后是锈迹斑斑的太空港走廊，管道外露的穹顶上滴落着冷凝水，远处传来货船引擎的轰鸣声。
“行吧，先以这个价格招聘，”他瞥了一眼灵同步到个人终端上的预算报表，“实在不行先搞一批机器人和奴工——让雪蜂跟战锤公司对接完之后到这里来招人。”
“你还是得辅助评估，主要是人品要过关。那些恃才傲物的高技术人才……”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咱们暂时可养不起刺头。”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一股混杂着汗酸和廉价合成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阴影中晃出一个肥胖的身躯，油腻的防护服绷紧在臃肿的躯干上，领口处露出泛黄的汗衫。
“招人是吧？”胖子用肥厚的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电子合同闪烁不定，“工资真有那么高？”他的声带仿佛被脂肪挤压过，每个字都带着黏腻的喘息。
张铭微微后仰，避开对方喷溅的唾沫星子。
灵在他的个人终端上悄无声息地调出面部识别数据：宁中成，西十二岁，英仙座黑市常客，最近三个月出入赌场记录高达十七次。
“当然。”他抬起下巴，目光扫过胖子身后两个瑟缩的身影，“毕竟他们需要驾驶的是博尔肯的星舰。”全息投影适时亮起蠕虫级护卫舰的三维模型，暗蓝色涂装在引擎蓝光中显得诡谲莫测，“而且——”他故意拖长尾音，“我对技术有要求。”
胖子的小眼睛骤然发亮，他一把扯过身后瘦小的青年，像展示货物般掰开对方的手掌，露出掌心植入的机修师认证芯片。
“技术绝对没问题！”他唾沫横飞地嚷嚷，“我要你的雇佣费和一年预付工资！”被推搡的少女踉跄撞到桌角，额头未愈合的纳米医疗胶裂开细缝，渗出淡红色的组织液。
张铭注意到她出来的皮肤上面还有青紫色的伤痕。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灵的扫描数据在个人终端上上跳动：宁梦泽，卡泽隆高等军事学院舰船指挥系第七十一届优秀毕业生；宁周山，太空机修师三级，注册于卡泽隆新工业区。
“预付工资？”他冷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上“熵溯公司”的金属铭牌，“如果人人都要预付，我这舰队不如改名叫慈善基金会。”
胖子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他余光瞥见走廊拐角闪过几个戴债务回收臂章的黑影，喉结上下滚动，突然压低嗓音凑近：“一个人一百星币！就当是他们给你干一年的卖身钱！”
话音未落，他猛地扇向沉默的少女后脑，金属义肢与颅骨碰撞出沉闷的响声：“说话啊废物！”
宁梦泽的睫毛颤抖着，她垂眸盯着自己开裂的靴尖，记忆闪回三个月前的雨夜——赌鬼父亲将学院奖学金挥霍一空后，把两张身份芯片拍在高利贷者的桌上。
此刻她咽下喉间的血腥味，哑声道：“先生……我愿作为蠕虫级护卫舰船员，只要……给口吃的。”
张铭依旧摇摇头，灵入侵了面前这几个人的个人终端之后，拼凑出来事件的来龙去脉。
生病的妈，好赌的爸，年幼的弟弟与破碎的家。
生病的妈己然过世，这个胖子是那个好赌的爸。
“一共一百星币，你们俩给我干一年活。”张铭将两张加密星币芯片甩在桌子上，金属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两份船员雇佣协议被打印出来。
“另外我不是跟你签约，”张铭一巴掌拍掉胖子想要抓取芯片的油腻的手，而是看着旁边那两个身影，“同意就签字。”
“签字啊！”两人的动作仅仅慢了一拍，男人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他在咆哮的同时抬脚狠踹那个瘦小身影的膝盖，少年闷哼着跪倒在地，电子笔颤抖着从指尖滑落。
接着他又狠狠踹了一脚那个个子高一点的少女，将她踹得一个趔趄，不过在他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芸珑如同铁钳般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重新站起身的女孩紧紧抿着嘴，她弯腰拾笔的姿势像折断的芦苇签名时用力到几乎戳破屏幕，“宁”字的最后一划带着锋利的顿挫。
当两个名字都签完之后，胖子看了一眼远方的几个人影，他恨恨的盯了张铭一眼，随后将那两个身影往前面一推，迅速抓起桌子上的两张芯片，夺路而逃。
张铭微眯着眼睛看着灵拼凑出来的过往，不知道如何评价。
宁中成，本来是卡泽隆旧工业区的一位小学教师，工作顺利，家庭美满，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都十分优秀。
虽然紧挨着贫民窟，但是他们却在邻里之间受人尊敬。
但这一切因为他妻子突如其来的重病而破碎，因为长期待在高辐射区所得的辐射病。
这对于卡泽隆的贵族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只需要吃一个礼拜的特效药，两百五十万的信用点而己，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家里仅有的两万信用点积蓄很快就挥霍一空，依旧是杯水车薪，而男人在绝望间选择了“朋友们”快速的搞钱方法。
赌博。
于是什么都没有了，妻子的生命，家里的房子，甚至孩子的信用都被拿出去借了高额的债务。
这也是没有船长愿意雇佣这两个孩子的原因，信息一查每个人欠着二十多万联盟信用点，首接就打上“信用差”的标签。
他欠了九万八千多联盟信用点，核算下来大约81星币。
这个数字对于张铭来说少的可笑，但对于在贫民窟旁边挣扎的“人”来说，就是生命。
希望这个男人能重新回到正轨上。
张铭凝视着新鲜出炉的电子合同，条款末尾闪烁着猩红的警示框：若船员主动离职，需赔付十倍违约金。
他知道这两个孩子别无选择，甚至自己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如果不去开自己的“蠕虫”，那么这两个孩子接下来的去处很可能是黑市奴工。
他之所以愿意雇佣，仅仅是他比别人能多看到一点罢了。
“介绍一下自己吧。”他扔出两管军用营养剂，铝制外壳在桌面叮当作响。
“宁梦泽，舰船指挥系。”少女撕开凝胶状的补给品，机械性地吞咽，“他是我弟弟，宁周山，三级机修师。”她扯开弟弟的衣领，露出脖子上的刺青，上面印着T.A.A.M.B。
英仙座联盟机修兄弟会，灵将关于这个兄弟会所有的信息同步转到张铭的个人终端上。
加入并不需要什么证书履历，只需要完成三项：三十秒内独自启动一艘护卫舰反应堆，三分钟整备好过载护盾核心，两分半重新上线瘫痪的武器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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