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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章 流放之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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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无处不在的冰冷!并非来自身下潮湿的泥地与破碎的落叶,而是源自灵魂深处那无形的烙印——世界的厌弃!它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死死勒紧每一寸意识,带来一种被放逐于天地之外的孤寂与冰寒。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冻结的刀片,刮擦着脆弱的喉咙,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唐云天瘫倒在龙冢洞窟外的泥泞之中,身体如同被巨兽践踏过后的残骸。右臂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新生的暗金血肉在方才的挣扎中再次崩裂,混合着紫黑色的污血和龙冢带出的惨白骨粉,在身下洇开一片刺目的污浊。左半边身体被世界排斥之力反复碾压,骨骼仿佛都在呻吟。最可怕的,是那无形无质、却比万钧神山更沉重的“排斥感”——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从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心跳、每一缕魂力的运转中渗透进来,冰冷地宣告着:此界,不容汝存!

失去了“时之茧衣”那层薄纱般的庇护,他如同被剥光了丢进极北冰原的赤子,彻底暴露在天地法则那充满恶意的目光之下。灵魂在排斥力的重压下瑟瑟发抖,虚弱得如同一缕随时会熄灭的残魂。

洞窟入口处,那个被修正之力硬生生抹出的、边缘光滑如镜的绝对虚无空洞,正如同缓慢愈合的伤口,在法则的力量下缓缓“弥合”,空间如同蠕动的肉芽般重新填补那片空白。但弥合的过程,散发出的法则波动,却如同最刺耳的警笛,清晰地提醒着唐云天方才那千钧一发的毁灭。

不能留在这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挑衅着这片天地的耐心!下一次修正之力的降临,随时可能将他彻底化为虚无尘埃!

求生的本能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嘶鸣,在濒临溃散的意识中疯狂燃烧!唐云天那只燃烧着紫黑火焰的竖瞳,此刻火焰己微弱得只剩下一点冰冷的猩红余烬,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在劫后余波中显得更加幽深死寂的星斗森林核心区。

逃!必须逃!离开龙冢范围,离开这法则之力最狂暴的核心区域!哪怕只是深入森林外围一点点,或许…或许那无所不在的排斥感会减弱一丝?或许能找到一丝喘息之机?

他用那只仅能动弹、布满血痕和污垢的焦黑左臂,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泥地!指甲在坚硬的冻土和碎石间崩裂、翻卷,带来钻心的剧痛,却成了刺激他麻木神经的唯一良药!

“呃…啊…!”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如同破旧风箱的哀鸣。身体如同锈蚀千年的傀儡,每一次极其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呻吟和肌肉撕裂的剧痛!他像一条被打断了脊骨的蛇,在冰冷潮湿的泥泞和破碎的落叶间,朝着远离龙冢的方向,一寸寸、一厘厘地…爬行!

身后,拖出一条混杂着暗金血液、紫黑污秽、惨白骨粉与泥浆的、蜿蜒而绝望的痕迹。

每一步挪动,都像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的重量。那无形的排斥之力如同粘稠的泥沼,死死拖拽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每一次发力,都感觉身体要在这股无处不在的压力下彻底解体!灵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针反复穿刺,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次次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视野模糊,天旋地转。参天古木扭曲的枝干在暗紫色的天穹下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闷响。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米,却仿佛耗尽了一生的气力。身体彻底脱力,如同烂泥般在一株巨大的、布满苔藓的古树虬根之下。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刀片刮过灼痛的肺叶。

暂时…安全了?

不!

那冰冷刺骨的排斥感,并未因远离龙冢而有丝毫减弱!它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死死缠绕着他的灵魂!甚至…因为身体的剧烈消耗和灵魂的极度虚弱,这种被世界厌弃、放逐的孤寂感与冰寒,变得更加清晰、更加令人绝望!

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无垠宇宙的尘埃,西周是冰冷死寂的真空,没有任何依托,没有任何回应。天地间的能量,那些曾经可以被他轻易吸收炼化的魂力,此刻仿佛都对他充满了“敌意”,变得惰性十足,难以引动。每一次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魂力,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推动沉重的磨盘,艰涩无比,且伴随着灵魂被排斥之力反噬的剧痛。

更可怕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剥离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构成他存在的根基,正被这方世界一点一滴地、缓慢而坚定地…剥离、消解!如同沙堡暴露在潮汐之下,注定走向消亡。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冰冷与绝望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意念,如同黑暗深渊中最后挣扎的火星,在他灵魂的最深处,顽强地跳跃了一下!

那是斩断归零锁链时的不屈!

那是吞噬龙怨淬炼己身的凶戾!

那是面对龙神遗骸毁灭一指时,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后咆哮!

弑神剑武魂,在沉寂中传来一丝更加清晰的脉动,如同凶兽在深渊中睁开了血瞳,凶戾之气虽弱,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不能死在这里!不甘心!绝不!

这意念如同注入干涸河床的最后一股激流,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

唐云天猛地睁开那只冰冷的竖瞳,猩红的余烬在瞳孔深处疯狂燃烧!他不再试图调动那被世界排斥的魂力!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凶戾,所有对生的渴望,都如同燃料般,狠狠灌注进灵魂深处那柄沉寂的弑神剑武魂之中!

“给我…开!!!”

一声源自灵魂的无声咆哮,在他精神海中炸响!

嗡——!!!

一股并非魂力、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斩断一切束缚的“斩灭”意志,以唐云天身体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这意志无形无质,却带着弑神诛魔的滔天凶威,如同无形的利刃,狠狠斩向那缠绕在灵魂之上、源自世界排斥的无形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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