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痛苦的痉挛和瓷瓶的异光,如同重锤敲在燕临渊心上。天枢谷的气息,竟能引动她体内残存的灵泉之力,甚至刺激得她濒临崩溃的身体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这绝非吉兆!
而他自己体内那如同困兽般疯狂冲撞的煞气,更是带来了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戾感。
谷口翻涌的浓雾,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意志,在无声地召唤着、引诱着这股源自他血脉深处的阴寒力量。
“呃啊……”燕临渊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按住剧痛翻腾的肩胛伤口,右手则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对抗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躁动与侵蚀。
不能进去!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呐喊。这地方太邪门!带着垂死的她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更是将自己置于无法控制的险境!
然而,目光落在车厢内苏挽月那因痛苦而扭曲的灰败小脸上,落在她手中那个明灭不定、仿佛在与谷中某种存在进行着微弱对话的瓷瓶上……燕临渊眼中的挣扎瞬间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所取代。
没有退路!她的生机,他体内这该死的煞气的根源,甚至溪头村万千灾民的希望,或许都系于此地!龙潭虎穴,也得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躁动的煞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迅速解开拉车马匹的套索,重重一拍马臀:“走!”
健马早己被谷口的恐怖气息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得了自由,立刻嘶鸣着,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狂奔而去,转眼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中。
卸去马车的累赘,燕临渊将昏迷中依旧痛苦颤抖的苏挽月小心翼翼地背起,用备好的坚韧布带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微弱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冰凉一片。
他最后检查了一下随身的武器:染血的长刀,几把淬毒的匕首,还有一小包应急的金疮药和参片。李伯临终托付的那本《疫疠杂症录》和染血的布巾,被他珍重地用油布包好,贴身藏在胸前。
做完这一切,燕临渊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如同远古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嘴般的谷口。翻涌的浓雾,散落的巨大骸骨,扭曲的黑色岩壁……构成了一幅令人望而生畏的地狱图景。
他不再犹豫,背着苏挽月,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入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带着奇异腥气的雾气之中。
雾气冰冷刺骨,仿佛有生命般缠绕上来,瞬间打湿了衣袍,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
能见度不足五步,脚下是松软湿滑、混杂着碎骨和黑色砂砾的泥地,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空气中那股腐朽与阴冷的能量波动更加清晰了,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心神。
背上的苏挽月似乎对这环境产生了更强烈的反应。
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仿佛在经历一场无形的酷刑。
而她紧握在手中的那个空瓷瓶,散发的乳白色微光却变得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却像一盏小小的指路明灯,顽强地在浓雾中亮着,甚至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燕临渊精神一振!他不再盲目探索,而是凝神感应着背上瓷瓶光芒指引的方向,调整脚步,小心地避开脚下那些巨大的、形态狰狞的兽骨残骸,在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中艰难前行。
雾气深处,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苏挽月痛苦的细微呻吟在耳边回响。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浓雾中,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轮廓渐渐显现。
走近一看,燕临渊瞳孔骤缩!
那是一扇门!
一扇由无数巨大、惨白的骸骨堆砌、拼接而成的巨门!
门框由两根粗壮得如同宫殿巨柱般的、某种不知名巨兽的腿骨构成,深深插入地面。
门楣则是由数根弯曲的巨大肋骨交叉拱卫,上面甚至还粘连着早己风干的皮膜和筋络。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属于不同生物的头骨、脊椎骨、爪骨……被一种黑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物质粗暴地粘合、填充在门框之间,构成了门的主体。
骸骨之门高达数丈,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和一种蛮荒的邪恶威严。门体本身歪歪扭扭,布满裂痕和岁月的痕迹,仿佛随时会崩塌,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稳固感。
门洞内并非实心,而是翻滚着比外面更加浓稠、颜色更深、近乎墨汁般的雾气!这雾气仿佛拥有实质,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和一种源自灵魂的冰冷警告——生者止步!
苏挽月手中的瓷瓶,光芒骤然变得明亮了几分,首首地指向那扇骸骨之门!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呼唤着它!
而燕临渊体内的煞气,在靠近这骸骨之门的瞬间,如同沸腾的开水,彻底狂暴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寒暴戾之气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嗜血的杀意和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呃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剧烈一晃,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骸骨地面!
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混合着雾气滚落。背上的苏挽月也被这剧烈的动作牵动,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呻吟。
不行!绝不能在这里失控!
燕临渊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清明。他强行运转残存的内力,死死压制着体内暴走的煞气,如同在悬崖边缘与失控的猛兽角力!
就在这心神激荡、内外交困的生死关头——
“呵呵呵……”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笑声,突兀地打破了骸骨之门前的死寂。
这笑声并非来自门后的浓雾深处,而是……来自他们身后!
燕临渊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压下煞气的反噬,猛地转身,长刀己然出鞘,横在身前,眼神凌厉如电,射向笑声传来的浓雾方向!
浓雾如同幕布般向两边缓缓分开。
三个身影,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十步之外。
为首一人,身形瘦高如同竹竿,披着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黑色斗篷,整个面孔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只露出一个线条刻薄、微微勾起诡异弧度的下巴。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显然就出自他口。
他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沉默的身影。左边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几乎比常人高出两个头,肌肉虬结,如同铁塔,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和诡异的黑色图腾,手中提着一柄巨大的、布满尖刺的骨锤。右边一个,身形矮小精悍,动作间带着一种蛇般的阴柔,脸上戴着一个惨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木雕面具,腰间缠着一条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软鞭。
这三人的气息,阴冷、诡异、强大,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比之前的“夜枭”杀手更甚,仿佛是从这骸骨之门中渗出的死亡气息凝聚而成。
尤其让燕临渊心头剧沉的是,那个瘦高黑袍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穿透了他,死死地锁定在他背上昏迷的苏挽月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她手中那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粗糙瓷瓶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狂热!仿佛看到了寻觅己久的稀世珍宝!
“圣泉遗泽……”黑袍人用那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缓缓开口,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赞叹和志在必得的阴冷,“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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