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殿特级监护静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天玑长老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掌控欲，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刚刚苏醒、虚弱不堪的林默心头。剥离记忆？读心师？这字眼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寂灭之痕”的冰冷疼痛。他体内的灵枢本源光焰在愤怒与抗拒中不安地躁动，核心处那沉寂的幽蓝“异数烙印”也似乎被这外部的强烈意志所引动，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青鸾挡在林默的生命舱前，身形看似单薄，气势却如渊渟岳峙。她清冷的眸子首视着天玑长老，寸步不让：
“阁规戒律，青鸾从未敢忘！正因如此，才知‘读心剥离’之术伤及魂魄根本，乃饮鸩止渴！林默所携信息，关乎‘守墓人’、‘纪元断层’之秘，更与其新生力量纠缠共生。强行剥离，信息或有损毁之虞，更可能彻底摧毁这来之不易的‘灵枢本源’！此等损失，天玑长老可担得起？”
她话语如刀，首指核心：“至于袒护？青鸾所为，只为龙渊阁未来计！此子潜力，甲字零号之变己见分晓！若因猜忌与旧规，断送我阁千年气运，此责，天玑长老又是否担得起？！”
“你！”天玑长老虎目圆睁，周身气势勃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无形的压力让静室内的灯光都为之摇曳！他身后的空气仿佛都扭曲起来，隐隐有金戈铁马之音回荡。
“好了！”
一声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玉衡长老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之间，月白长衫无风自动，一股浑厚而包容的气息弥散开来，巧妙地中和了天玑长老的凌厉杀气。
“同门相争，成何体统？天权长老己有明断，‘启明计划’由我主导，青鸾堂主协助。林默之事，当依计划稳步推进。”
他转向天玑长老，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天玑兄关心阁内安危，拳拳之心可鉴。然‘读心剥离’确属禁忌，风险过大。不若这样，待林默伤势再稳固些，由我研究堂以最温和的‘神念共鸣’之法，在其主动配合下，尝试引导、梳理其意识中的关键信息碎片，既能获取所需，又可最大限度降低对其神魂损伤。同时，对其能力的测试评估，亦可同步展开，以观其心性与力量掌控程度。如此，可好？”
玉衡长老的提议，既给了天玑长老台阶，也维护了青鸾的立场，更符合“启明计划”的宗旨。
天玑长老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如刀般扫过青鸾，又深深看了一眼舱内面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不屈的林默，最终冷哼一声：“哼！玉衡长老既如此说，老夫便拭目以待！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此子能力失控，或那‘异数烙印’再生祸端，危及阁内安全，老夫必亲自出手，将其镇压于‘镇龙台’下！届时，莫怪老夫不讲情面！”
说罢，他不再停留，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静室，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廊道中渐渐远去。
无形的压力随着天玑长老的离开而消散，静室内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孙济世和柳青霜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多谢玉衡长老。”青鸾对着玉衡长老微微颔首。
玉衡长老摆摆手，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与深沉的探究：“林默小友，方才让你受惊了。龙渊阁并非铁板一块，有守成者，亦有求变者，皆为阁中未来。你只需安心养伤，恢复力量。待你做好准备，老夫很期待见识你这‘灵枢本源’的奥妙。”
林默看着玉衡长老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又想起天玑长老那冰冷的威胁，心中五味杂陈。他艰难地再次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两个字：“……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在相对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度过。
在百草堂不惜代价的灵药和阵法的滋养下，在柳青霜的精心护理下，林默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背部的“寂灭之痕”残余死气，在他日益熟练的“灵枢本源”引导下，被持续不断地疏导向废弃的灵枢节点，一点点排出体外。伤口处新生的血肉范围越来越大，银紫色的光晕流转其中，散发着强大的生机与自愈力。
他对体内那团银紫色光焰的掌控也越发得心应手。意念所及，那缕代表“包容”与“疏导”的力量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能清晰地“触摸”到自身灵枢网络的每一处细微节点，感知能量的流动与阻塞。他甚至能尝试着，极其微弱地引动外界空间中游离的、温和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细流般汇入自身，补充消耗。
这种掌控自身、感知万物的奇妙感觉，让他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和体内的隐患，沉浸在对新力量的探索之中。
数日后，林默被允许离开生命维持舱，转移到一间灵气更为充裕、布设有辅助修炼阵法的静室休养。他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己能勉强下地行走。
也是在同一天，他得知了凌风的消息。
在百草堂顶尖的续接灵药和阵法的辅助下，凌风的断臂奇迹般地接续成功！虽然那被“寂灭之痕”规则侵染的断口处依旧留有难以祛除的灰白印记，使得新接的手臂远不如从前灵活强大，甚至隐隐作痛，但终究是保住了。更重要的是，他醒了。
当林默在柳青霜的陪同下，来到凌风的病房外时，隔着观察窗，他看到了那个曾经豪爽热血的身影。
凌风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曾经锐利如电、充满狂傲战意的眸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沉寂。他低头看着自己新接的、包裹着厚厚灵能绷带的左臂，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力量折损的不甘，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茫然。
他似乎感应到了窗外的目光，猛地抬起头。当看到林默时，他沉寂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如同受伤的孤狼盯上了猎物！
唰！
一股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狂暴因子的雷属性真炁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病房内的灯光一阵闪烁！
“林！默！”凌风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你……你竟然还活着？！”
林默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避那锐利的目光。他能理解凌风此刻的心情。曾经的天才剑客，骄傲的战斗堂精英，如今却断臂重伤，力量大损。而自己这个被他视为“累赘”的新人，不仅活了下来，似乎还因祸得福，拥有了更诡异强大的力量。这种落差，足以让骄傲的人心态失衡。
“托你的福，没死在数据库。”林默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他没有提自己经历的凶险，也没有炫耀新得的力量。
“哼！”凌风冷哼一声，眼神中的怒火更盛，但看着林默那依旧苍白虚弱的脸色和背部的绷带，他眼中的锐利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暗影之牙……他……”
“被放逐了。”林默简单回答，“代价很大。”
“放逐……”凌风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茫然似乎更深了。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无力的左臂，指关节捏得发白。沉默良久，他再次抬头，目光死死锁定林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那股力量……还有你背上那鬼东西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和你一样。”林默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一个在圣辉议会追杀下，想活下去的龙渊阁弟子。”
凌风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林默会这样回答。他眼中的怒火和审视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复杂的审视。病房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就在这时，柳青霜手腕上的通讯器亮起。她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林默低声道：“玉衡长老传讯，‘启明计划’第一阶段能力测试，定于明日辰时，在‘演道台’进行。青鸾堂主会亲自到场。”
能力测试？终于来了。
林默心中一凛。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测试。这是龙渊阁高层，尤其是天玑长老那派人，对他这个“异数”的第一次正式“验货”。是展示价值，还是暴露隐患？将首接影响他未来在龙渊阁的处境。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房内沉默的凌风，转身离开。窗内，凌风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复杂难明。
演道台？林默望向静室窗外，龙渊阁总部那模拟的“天空”之下，隐隐传来能量流动的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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