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睁眼，猩红灵液如退潮般向两侧分开。足尖轻点沼泽表面，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循着声源来到岸边。
九天惊雷阵己转为灰白色，阵纹黯淡无光，显然到了极限。我挥手撤去阵法，歪头打量站在晨光中的男人："圣子，你好多了？"
骨不染闻声回头，银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当他撞进我疑惑的视线时，瞳孔骤然收缩，藏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蜷起——
她变了。
原本就昳丽的眉眼如今更添妖异，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像是用朱砂描过。周身萦绕的黑红煞气尚未完全收敛，衬得肌肤如雪，唇若涂丹。最致命的是那双眼睛，明明淡漠无情，却因修炼《百媚天香诀》自然流转着蛊惑人心的光。
"娇姑娘看来修为精进不少。"他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得反常，"恭喜。"
我随意点头："事情办完了。可以走了。"目光扫过他恢复血色的脸庞，"你气色倒比之前好得多。"
骨不染唇角微扬："在沼泽边做了个梦，醒来心境有所突破。"他顿了顿，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一下，"也算因祸得福。"
——他撒谎了。
那个梦太过荒唐。梦里没有合欢宗的妖女，没有黑曜秘境的厮杀，只有年幼的自己蜷缩在冰窟里。当他快要冻僵时，有人用温热的手帕擦去他脸上的血痂，动作粗鲁却小心。
"疼就喊出来。"梦里的女子背光而立，声音与此刻重叠，"装什么英雄。"
最可怕的是，当他在梦中抬头——看到的竟是娇姑娘的脸。
"那还算不错。"我漫不经心地应着，却发现他仍在凝视我。那目光如有实质，从发梢流连到指尖，最终停在唇上，烫得反常。
"你想说什么？"我眯起眼睛。
骨不染倏地移开视线，广袖翻飞间取出几张符箓："我这里还有些瞬移符。"他指尖在符纸边缘片刻才递来，"用这个吧。"
符纸相触的刹那，他呼吸乱了一拍。
我毫不客气地收下符箓："圣子来黑曜秘境找什么？"掐指估算，"距离结束还有五天。"故意凑近半步，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若是报酬合适，我可以帮你。"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骨不染看着近在咫尺的睫毛，想起梦里就是这双眼睛含着讥诮说"你心跳得好吵"。他猛地后退，脚下踩着沼泽的湿泥趔趄才惊觉失态。
"灵凤血。"他急急开口，声音比平日低哑，"我要找灵凤血。"
有趣。我欣赏着他耳尖蔓延的薄红，突然想起惑心莲的传说——据说面对动情者，莲心会艳如朱砂。
"好。"我笑着退开，"那我们，去找灵凤血。"
山间云雾缭绕，灵气如丝如缕地缠绕在每一片叶尖上。拨开最后一道藤蔓，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圣子，你看！没想到，黑曜秘境还有这种地方。"我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兴奋。
骨不染从我身后探出头来，“果然稀奇。不过似乎有人捷足先登了。”
面前是一片隐蔽在山谷中的古老草药园，西周被天然形成的岩石屏障环绕，东边一片赤红如火的，原本应该是百年朱果，现在只剩叶子；西侧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是两棵矮小的冰心草；中央残留着罕见的九转还魂草的草叶。
骨不染快步上前，手指颤抖着抚过一株九叶灵芝，"这些灵草至少都有三百年以上的年份，放在外面，任何一株都足以引起门派间的争夺。只可惜，有人先到一步。"
骨不染从怀中取出特制的玉盒开始小心采集。他动作娴熟，完美地保存了根须和灵气。
骨不染猛地转头看向草药园西侧的入口。
"有人来了。"
骨不染立刻停下动作，将玉盒收入袖中。我和他隐蔽气息，藏身于一丛高大的灵草之后。
脚步声渐近，伴随着轻微的喘息。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园中，她似乎受了伤，左手按着右肩，指缝间有血迹渗出。
“正道修士！”
骨不染一把按住我的手腕："别冲动，先看看情况。"
那女子疲惫地靠在一棵古树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丹药服下。然后她环顾西周，目光落在那些灵草上，眼中流露出欣喜。
"这么多灵草。"
“啊，可惜，珍惜品种的灵草只剩几根了。"
骨不染皱眉："正派修士怎么会在这里？"
"管她呢！"我挣脱骨不染的手，"这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等骨不染再劝，我己经如一道红色闪电般冲出。手中一对血色短刃，刃尖泛着幽幽绿光——显然淬了剧毒。
"正道！受死吧！"我厉喝一声，短刃首取她的咽喉。
女修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过，刀锋在她颈侧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唔。”
女修捂住脖颈，手中迅速结印，一道青光屏障在身前形成。
“哼。”
攻势不减，我手中短刃化作无数血色光影，不过几息，女修左手被我砍断经脉。她咬牙反击，眼中涌上泪水，从袖中飞出一道符箓，在空中化作数十道剑气射向娇娇。
“上品剑气符，看来是正道大宗门的弟子。”
既然如此，更不能放过。
我的身形诡异地扭曲，从剑气缝隙中穿过，一脚踢在女修腹部，将她踹飞数丈。女修撞在一棵古树上，喷出一口鲜血。我手持断刃紧追上前，用尽全力劈砍。
就在女修马上要死在我面前时，一把长剑挡住我的攻击，我被震飞到一旁。凭本能就知道这个人不好缠，我最讨厌和剑修打架，剑修总是很难缠不说，打人是真的疼。况且，我还带着骨不染这个拖油瓶，骨不染可是我的财主老爷，万一在混战中让骨不染身死，前段时间的照顾就白费了。
我还等着骨不染报恩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跑。这是魔修的基本素养。我奔向骨不染，抓着他就准备逃跑。
一道爽朗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娇娇？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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