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山的雾气像浸透了鸦片的棉絮,裹着咸湿的海风扑在沈砚秋脸上。她趴在别墅外墙的藤蔓后,望着琉璃瓦屋顶下悬挂的万字纹宫灯——那是周老太太从北京老宅搬来的,灯穗上坠着的翡翠珠子,与她腰间的镯子同出一矿。
"小姐,看那个烟囱。"青梧指着别墅西侧的哥特式尖顶,"陆先生说鸢尾花烛台藏在壁炉里。"
沈砚秋点头,摸向怀里的布料——上面的缠枝莲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组成的密电码正是别墅的安防图。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汉宫春晓图》,画中宫女手中的团扇,竟与这密电码的排列方式一致。
"我去引开守卫,你趁机进去。"陆承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用绷带缠住中毒的手臂,脸色苍白如纸,"记住,周老太太的卧室在顶楼,床头的鸢尾花烛台是关键。"
沈砚秋还想再说什么,他己消失在雾气中。远处传来两声猫叫,是地下党的联络信号。她握紧母亲的玉佩,玉佩背面的地形图在掌心发烫,显示壁炉后的暗道首通囚禁老枪的酒窖。
"跟我来。"她对青梧做了个手势。
两人猫腰穿过月洞门,假山后突然窜出两只狼犬。沈砚秋想起父亲教她的驯犬术,从袖中摸出块撒了雪蚕膏的肉干——那是用母亲留下的配方调制的,能让猛兽瞬间昏迷。
狼犬嗅了嗅肉干,突然发出呜咽声倒地。青梧趁机撬开地窖的铁栅,霉味混合着酒香扑面而来。酒窖深处,老枪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左脸的疤痕在月光下像条扭曲的蜈蚣。
"老枪叔!"沈砚秋冲过去。
老枪抬起头,独眼闪过一丝光亮:"你终于来了..."他咳嗽着,指向墙角的蛛网,"周老太太在烛台里藏了'福寿膏'的配方,那是控制周仲麟的关键..."
话音未落,地窖门突然被推开。周老太太坐在雕花轮椅上,翡翠烟枪在指间轻晃,身后站着的苏曼殊,正用枪口抵着陆承泽的后心。他的白大褂己被血水浸透,显然毒伤复发。
"沈小姐,别来无恙啊。"周老太太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把布料和图纸交出来,我可以让你给陆承泽收尸。"
沈砚秋握紧发簪,簪尖对准自己的咽喉:"你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周家通日的账本藏在哪儿。"
周老太太狂笑起来,烟枪敲着轮椅扶手:"你以为我会信?当年你母亲就是这么骗我的!"她突然按住轮椅上的机关,地面裂开道缝隙,陆承泽险些掉下去。
"住手!"沈砚秋尖叫,"账本在黄浦江底的檀木盒里,只有我知道怎么打捞!"
就在这时,酒窖顶部传来巨响。周仲麟破窗而入,猩红军装撕裂,手里挥舞着父亲的指挥刀:"娘!放了她!"
周老太太脸色骤变:"逆子!你敢背叛我?"
周仲麟的眼神在清醒与混沌间挣扎,刀身颤抖着指向母亲:"是你...是你害死了沈姨,还有我娘..."他的夜游症发作,竟将周老太太的翡翠烟枪劈成两半。
烟雾缭绕中,沈砚秋看见烟枪断裂处露出半截油纸——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福寿膏"配方。她趁机扑向壁炉,按动鸢尾花烛台的底座,暗道应声而开。
"快走!"老枪挣断铁链,将沈砚秋推进暗道。
陆承泽紧随其后,却被苏曼殊的毒针射中肩胛。沈砚秋回头,看见他摔倒在地,金丝眼镜滚落在地,镜片上沾满血污。周仲麟突然抱起陆承泽,对她喊道:"走!我来断后!"
暗道尽头是条排水渠,青梧扶着老枪往前跑。沈砚秋望着身后的火光,听见周仲麟的咆哮和苏曼殊的尖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周仲麟用自己的方式,偿还了周家欠沈家的血债。
"小姐,你看这个!"青梧从烛台里掏出个铅盒。
沈砚秋打开铅盒,里面是枚水晶瓶,装着淡绿色的液体——正是陆母信中提到的解药。她想起父亲的话:"雪蚕膏需以心头血为引",便用发簪划破掌心,将血滴入瓶中。
"快给陆先生送去!"老枪催促道。
三人爬出排水渠,看见陆承泽倒在巷口,周仲麟的尸体横在他身前,指挥刀插在胸口,眼神却异常平静。沈砚秋跪在陆承泽身边,将解药灌进他口中,却发现他脉搏己停。
"不...陆承泽!你醒醒!"她拼命按压他的胸口。
老枪叹了口气,从陆承泽怀中掏出封信:"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信纸上的字迹被血水晕染,勉强辨认出:"砚秋,周家的鸦片帝国即将崩塌,而我...恐怕等不到黎明了。记住,翡翠镯子的裂痕里...藏着最后一道机关。"
沈砚秋抓起自己的翡翠镯子,果然看见裂痕深处有个细小的孔。她用发簪挑出里面的纸团,展开后竟是父亲绘制的上海地下党分布图,图中用红笔圈着的,正是周老太太准备在博览会上引爆的炸弹位置。
"博览会...明天开幕!"老枪的独眼骤然收缩。
沈砚秋望向维多利亚港的灯火,想起陆承泽最后的眼神。她擦干眼泪,将分布图塞进衣襟:"老枪叔,我们得立刻回上海。"
青梧指着远处的码头:"小姐,您看那艘船!"
沈砚秋望去,只见"不列颠尼亚号"正生火待发,船舷边站着个戴礼帽的男人,指尖夹着的雪茄划出猩红的弧线——正是父亲日记里的"夜火"信号。
"是地下党的船!"老枪激动地说。
三人冲向码头,沈砚秋回头望了眼半山别墅的火光,周仲麟的尸体在烈焰中渐渐模糊。她知道,这个被鸦片控制的男人,最终用死亡完成了救赎。而她,将带着他的遗愿,回到上海,完成最后一击。
货轮劈开波浪,沈砚秋站在甲板上,海风送来陆承泽常抽的雪茄味。她握紧手中的分布图,上面的红圈在月光下像滴鲜血,提醒着她博览会的危机。腰间的翡翠镯子裂痕更深了,却依然硌着掌心,像母亲温柔的叮咛。
"陆承泽,你看..."她对着海风低语,"天亮了。"
远处的上海己露出晨曦,博览会的穹顶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沈砚秋知道,那里将是她与周家最后的战场,是陆承泽用生命为她铺就的黎明。而她,必须赢,为了所有牺牲的人,为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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