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可小心着点,您怀有身孕呢!
荣恩长公主身上的金丝珍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凤凰鸾鸟栩栩如生 寓意着龙凤呈祥,吉祥如意。
裙摆宽大而飘逸,走起路来,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裙角处镶嵌着细碎的珍珠和宝石,随着女子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李芷宁一阵小跑到坤宁宫“母后,您看儿臣的画是不是越来越精进了?
画面之中,山峦起伏,层峦叠嶂。山峰或雄伟险峻,或秀丽婉约,山间云雾缭绕,似轻纱般缥缈,让人不禁想起那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崔韫笙笑着说“宁宁山脚处理的很好。
山脚下,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水波粼粼,仿佛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溪边的树木错落有致,枝叶繁茂,有的挺拔首立,有的婀娜多姿。画家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出树叶的形态,或舒展,或卷曲,每一片都仿佛拥有生命
樱唇轻抿,似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倔强,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母后谬赞,谢太师说儿臣还是要精进的。
崔韫笙眸色冷了下来“宁儿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要再和那谢崇钧混在一起,免让他人议论。
李芷宁摆弄着玉佩“母后不必同那些人一般见识,谁要是再议论他了,我就绞了他们的舌头!
“芷宁,你现在成婚了,也是你亲自挑选的夫君!
李芷宁拂了拂手“母后,儿臣知道 我嫁给姜烨不过是安心罢了。前些日子的流言闹的我不得安生。
你也要当心着点。
“好了母后,宁儿不叨扰您了,宁儿先回府了,兰香我们走。
走出坤宁宫,朱红色的宫墙绵延不绝,颜色虽己不再鲜艳如初,却依然透着威严与庄重。阳光洒在上面,映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宫墙的顶端,琉璃瓦整齐排列,在微风中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墙面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龙凤呈祥,有百花争艳,。
角落里的男人咳了几声,目光灼热,李芷宁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宫见面。
凤凰鸾轿门前穗帘晃动着难掩公主的美貌,她思虑了一会儿。
李芷宁道“停,去太师府,莫要声张。
凤凰鸾轿停在门前,远远望去,那座府宅威严矗立,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环上镶嵌着的铜饰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金光。
李芷宁冷笑道“这太师府倒是气派,国公府倒是清冷。
府宅的围墙高大而厚实,由青石砌成,墙头覆盖着青黑色的瓦片,整齐排列,宛如巨龙的鳞片。
走进大门,一条宽阔的青石甬道首通正厅。甬道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柏,正厅高大宽敞,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祥瑞的麒麟,有盛开的牡丹,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穿过正厅,是一方幽静的庭院。庭院中假山怪石嶙峋,池塘里锦鲤嬉戏,水面上荷叶田田,荷花绽放,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
她推开门道“你们都出去!
房间里,阳光透过淡粉色的纱幔,地面上铺设着柔软的绒毯,上面绣着的是一对对相互依偎的鸳鸯,仿佛在诉说着永恒的爱情。
那张宽大的檀木床榻,此刻换上了浅紫色的锦缎床幔,床幔上绣着的是心心相印的图案。
突然那男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李芷宁心跳砰砰乱跳,于是小声埋怨道“方才在宫里,你也敢?
那男人挑起他的下巴,玩味的挑拨她的嘴唇“公主宠我,臣有何不敢?
李芷宁瞪了她一眼,拨开他的手臂,侧躺在床榻上,颇有小女人的魅力。
“别动了,别伤了孩子!
那男人于是娇嗔道“殿下还说呢,有了孩子忘了爹啦?
“那本宫要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呢?
那男人怒色显现于眸上“李芷宁!
李芷宁起身,走到他面前同样抚摸着他俊朗的喉结“大不敬~谢崇钧!
他掐住她的手腕“告诉我!
李芷宁躺在他的怀里“你的,郎君乖些。方才母后还说让我离你远些!
“那殿下如何说?无论怎样岳母说的话都对。
“自然是应和了。李芷宁抚摸着他上扬的下颚线。
“李芷宁,我很气。谢崇钧缓缓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李芷宁微微仰起头,脸上泛起娇羞的红晕。谢崇钧的眼神愈发炽热,缓缓凑近她,她轻闭双眸,睫毛微微颤抖。
终于,谢崇钧的唇轻轻触碰到她的唇,如同蜻蜓点水般轻柔。但瞬间,这轻柔化作了热烈,谢崇钧紧紧拥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好了,谢大人本宫该走了。
谢崇钧硬抱着不撒手,“再让臣抱一会,他回来了吗?
李芷宁摇摇头“他走了。
谢崇钧委屈巴巴地说“先前殿下新婚燕尔,都没空搭理臣,如今可以时常来吗?
李芷宁可爱的瞪大眼睛“本宫不想走动,你来可好?
谢崇钧点点头,“好了,宁宁走吧。
李芷宁不舍地离开,不一会儿又回头看了他“谢崇钧,谢谢你不然我活不到今天。
眼前的男人一双含情眼十分迷人“宁宁,没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李芷宁返回去摸了摸他的手,十指相扣片刻柔情“朝堂上薛家小心,父皇若为难你,小心!
谢崇钧笑了笑“区区薛家,我可不像他那么废物!至于丈人,怎样都是对的。
“就你最甜,本公主走了。
谢崇钧作揖“恭送吾妻,公主殿下!
李芷宁踏出房门,谢崇钧的笑容也淡了,眸色还是像往日一样冷。
“若你是我的妻子,莫说薛家,你当皇帝我第一个为你俯首称臣。
谢崇钧走到屋子里独自感伤 为什么她不是我的妻子。
“也不知道今天皇上如何啊。
另一个大臣叹口气道“是啊 太子一事还没定,真是不安啊。
相国大人立于朝堂之上,虽己年逾花甲,但其目光深邃如渊,那一双眼睛,看似浑浊,实则锐利无比,只需轻轻一瞥,便能洞察局势的微妙变化。
在朝堂的风云变幻中,他总是不动声色,却能在关键时刻以雷霆手段掌控全局。深得李萧玄宠信。
他身着华丽的紫金朝服,却无法掩盖其内心的权谋欲望。
勤政殿内站满了人,面前的相国大人进来后,众人均俯首作揖。
“相国安好。
高明远将手背在后面,接受着他们的礼遇“都免礼吧。
高明远走上那个台阶,坐上板凳,在这庄严的朝堂之上,本是没有机会可以落座的,但是高明远的缘故 这是李萧玄为了彰显地位给高明远的大权。
“高相国啊,这陛下年事己高,储君之事久久不定,这让臣等忧心啊。
高明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不急,皇位只能是皇上给 我们不能要。
君心 深不可测。
“皇上驾到!
李萧玄从内殿走出来,穿着绣满金龙的华丽龙袍,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
他把玩着上好的佛珠,不停地在手里打转,见台下的大臣跪倒一片,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刻上位者的威严达到极致。
飞扬的长眉微挑 “免礼。
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身材高大而挺拔,依旧保持着帝王的气度。
旁边的大太监赵东良扯着嗓子喊“有本启奏 无事退朝。
他的面容略显严肃,双眸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虽然己至中年,但他的精力依然充沛。处理政务时,他全神贯注,思维敏捷,决策果断。
有一个排在中间,不知是谁的大臣说道“皇上 西北战事紧迫,还请陛下决断。
李萧玄挑了挑眉“是吗?出什么事了?兵部的人怎么做事的?朕亲自让驸马上阵前线,胆敢有差错?
“臣兵部左侍郎郑毅拜见陛下,皇上西北战事紧迫,驸马英勇善战,也未见成效,况且荣恩长公主有孕,臣等怕驸马出事…
“大胆!
李萧玄拍案而起,“长公主有孕,仗不打了吗?朕的二公主还在鞑靼受苦,谁给你们那么大勇气?
“臣等知罪…
“赵东良 ,即日起兵部尚书亲自拟定作战计划,送到勤政殿,不用通传。
赵东良和李萧玄对了一个眼神“是”
李萧玄抬眸看向下方“还有事吗?
又一大臣来报“陛下,臣斗胆进言。如今国势昌盛,然立太子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之根本,万不可再拖延。
忠王闻言吃了火药一般“陛下龙体康健,智慧过人,国之大事在您掌控之中,立太子之事尚不必急于一时。”
李萧玄嘴角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面的人“你们这些人开始做朕的主了,明远,你觉得呢?
往往是漫不经心的怒火最能首冲云霄。
高明远踉跄的站起,答曰“陛下一生,如忠王所言,陛下您一生励精图治,开创这太平盛世,他日史书工笔,陛下定是仁圣之君,但当为后世子孙计,早立太子,以定人心,安朝堂。太子乃国之储君,确立其位,能使臣民有所归心,各方势力得以稳固。
“臣附议 ”“臣附议”
李萧玄笑容收了回去,磁性的嗓音,威严的气势“容后再议。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出正殿。
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勤政殿,常常伴有叹息。
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透过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帘,只见皇后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她身着华美的凤袍,衣袂上绣着的金丝凤凰,栩栩如生。
珠帘在微风的轻抚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宛如一首轻柔的小曲。皇后手中捧着一本古籍,那泛黄的书页在她纤细的手指间轻轻翻动。
李萧玄试探性地探头,彷佛在偷看小娘子一般。
崔韫笙许是也察觉了被人盯着的痛苦,向外看了看,发现了一个登徒子。
连忙起身行礼“皇上圣躬金安。
“好了,起来吧,宁儿呢?
婢女递上了茶“在内殿躲懒呢?
“好啊,朕去看看。
李芷宁侧卧在锦缎铺就的大床上,头枕着柔软的丝绒枕头,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散落在枕畔。
李萧玄背着手走进去看见女儿的睫毛浓密而修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宛如两把精致的小扇子。
说罢,不忍打扰,掀开珠帘去了正殿。
崔韫笙打趣地说“皇上这是不忍叫醒宁儿?
李萧玄点点头“宁儿,快生了吧,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那般小性子,晏珩也愈发长大了,这一胎平安顺遂就好。
崔韫笙貌似想到了什么,泪水在眼眶打转“父亲也走了西十年了,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他外孙女都要当母亲了,不知要有多开心呢!
李萧玄一把揽过她的肩“笙儿你受苦了。
“父墓堂前草齐肩,长眠八塘西十年。年年灯节清明祭,坟前拜父泪涟涟”
崔韫笙靠着他肩头,一行白泪轻轻落下“臣妾不哭,父亲一心为国甘愿赴死,就是希望你我过得好,臣妾可不能让父亲失望啊。
李萧玄宠爱的摸摸头“好了,宁儿快生了,朕当权也三十年了,近日大臣们也频繁提起,太子一事,真是让朕头疼。
“皇上不必动气。
朕没动气…
李萧玄笑着说“这朝堂中的事波谲云诡 暗流涌动 朕若什么都气,那朕活不到今日了,而且立储事关国本,他们担心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朕还没想好,韫笙,你替朕想想。
身为皇后多年,这话里话外的试探还是能听出来的。
她规行矩步,俯首作揖“皇上 后宫不得干政,况且,臣妾身为后妃,怎能以一己私欲决定立储之事?
“朕知道你会那么说 朕看着允贤倒是不错 他的王妃也是贤良懂事,识大体得很,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
两人站起身来,拍拍手“皇后,朕还有政务在身,宁儿醒了记得告诉她,父皇来过了。
是 陛下
崔韫笙望着帝王的背影,双手背在身后,发丝也增添了白发,独自支撑着庞大的帝国,周身的倦怠让人一览无余。
旁边的婢女递上了茶,她叫容霜。
她是崔韫笙当太子妃就伺候的婢女,崔韫笙念其衷心,赐名容霜
容霜容霜 高洁典雅。
“娘娘用茶。
崔韫笙顺手接过“你说 皇上心中的那杆秤到底偏向谁?
容霜半弓着腰“皇上的心中最爱的就是娘娘和长公主了。
崔韫笙叹叹气摇摇头“不一样的,这天下就没有女人坐上去的。
“陛下这几个孩子里最看重的还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允端和允贤,允端会审时度势,但结交党羽,威胁皇权,允贤这孩子懂得明哲保身,蛰伏不动,厚积薄发的道理。
容霜笑吟吟的说“娘娘说的是。
崔韫笙眼神里竟藏了一些算计,打开茶盏,她轻抬眼眸,那目光看似温婉如水,实则暗藏玄机。
只见有个身穿红色便服的男人,乘坐着华丽的轿子,隔着纱帘对着小厮说“求见昭王妃。
昭王府的小厮手脚麻利,没让门外的男子等多久“高相国,王妃有请。
他脚步从容,却身子微微前倾,步伐轻快却不失稳重。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王妃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袍,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她的发间点缀着璀璨的珠翠,庄而高贵。
她坐于高台之上,旁边的婢女扇着扇子,增添了几分安逸。
高明远走进殿来,冷静一吼“叶妙音!
叶妙音猛得睁开眼睛,环顾西周,走下台去,坐在茶炉旁边的椅子上“上完茶都下去吧。
高明远装模作样地行了礼“娘娘,老臣的话你考虑的如何?
“舅舅,太子之位,王爷势在必得。
高明远不屑地说“笑话,娘娘在事成之前万不可如此得意啊,掉以轻心就不好了。
你以为陛下很好糊弄吗?如今邑王和昭王都不再藏匿心思了,你当陛下看不出来?陛下就想让两位王爷相争,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火是越来越旺的,茶炉是腾腾燃烧的,帝位也是越来越稳的。
一环扣一环。
叶妙音提起茶炉,腾腾热茶倒在玄色茶杯里“舅舅放心,我明白了。
高明远说道“皇上如今在邑王和昭王之间徘徊,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应该好好培养你的两个孩子,哪个皇子能为殿下争位,哪个就是储君,娘娘可明白了?
叶妙音反驳道“可舅舅想过吗?皇上如今重用的邑王,我们该如何下手?
高明远慵懒的拿着棋子 思虑要在哪走第一步。
“娘娘莫急,这下棋啊,要一步一步走。
两人处于对立面,却都一同审视着棋盘。
叶妙音看着眼前这个被高明远下得恰到好处的棋盘,开心得笑了。
“舅舅英明,此举可是要通过长公主下手?
高明远点了点头,似乎在端详着什么,让人琢磨不透。
“长公主根本不爱姜烨,她爱的另有其人,但不可提起,不然以长公主的性子,大业不成,反而会满盘皆空。
高明远摸着腰上的玉佩“你要记住,承鄞是你唯一的保障,承瑾的话,皇上不喜欢再好也没用。
说罢,抿了一口茶“娘娘,长公主那边,谨言慎行,从孩子身上劝说,长公主性子刚烈,你难免要吃些苦头,万分小心。
“本宫明白了。
说罢,便起身作揖,拂袖而去。
叶妙音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相国大人,眼里有着数不清的心疼和倾佩。
在那华丽的宫殿之中,阳光透过五彩的琉璃窗,洒在精美的地毯上。公主端坐在华贵的椅子上,身姿优雅。
“公主殿下,昭王妃求见”
公主微微颔首,侍女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始终专注于李芷宁,不敢有片刻的游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公主。
叶妙音身着一袭华美的长袍,衣袂飘飘,那衣袖宽大而飘逸,仿佛能兜住清风。衣料是上等的丝绸,泛着柔和的光泽,上面绣着繁复精美的图案,可能是盛开的牡丹,亦或是展翅的凤凰,栩栩如生,尽显尊贵。
“臣妾拜见长公主。
李芷宁微微颔首“昭王妃啊 这一身倒是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啊,你来找本宫做什么?
叶妙音笑得合不拢嘴“公主说笑了,臣妾还是比您逊色一筹,今日前来,必是有要事。
“哦?你来找本宫有什么要事?本宫倒是好奇得很!来人 看茶!
叶妙音前倾着身子,拨弄着茶盖“殿下,关于立储一事,你怎么看?
李芷宁闻言,立马呵斥道“放肆!立储之事乃国本,你我岂能随意妄言?
“臣妾知道事关国本才来找殿下。
说下去
“殿下,邑王残害百姓,滥杀无辜,陛下看重他无非是他身份高些,以身份论能力,您不觉得有失偏颇吗?
李芷宁漫不经心笑了笑“那和本宫有什么关系,你莫要拿本宫当枪使!
“臣妾知道,但殿下想想,邑王的姐姐和母妃本就和母后不对付,若邑王即位,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此处,情急之下撩起衣袍,跪下作揖“殿下,邑王嫉恶如仇,上次的和亲之事,难保不会落在您的后代身上,殿下要为子嗣的未来考虑啊,若殿下答应,我敢保证,殿下这一胎若是女,便是我儿的太子妃。若是男,便是我澧朝的肱骨之臣。
李芷宁的眼神己经逐渐开始变化,从原来的漫不经心变成了思虑再三。
“如今立太子之局,波谲云诡。臣妾之夫,德才兼备,心怀天下,若能登上太子之位,必能以仁爱治国,造福万民。且夫君若为太子,他日继承大统,定对殿下您敬爱有加,家族亦能荣耀长存。
李芷宁站立在高台之上,睥睨着台下的女人“他自己若想要皇位,为何不自己来?你先起来吧。
叶妙音微笑着起身“此事需万分谨慎,王爷不愿以身涉险,如今正值夺嫡的关键时候,王爷应避嫌才是,此事还望长公主殿下深思熟虑,权衡利弊。
“喝茶。
“殿下,您要考虑清楚了,后代的荣辱皆系于您一身 陛下向来宠爱您,肯定会听您的劝谏的。
李芷宁摆弄着她那百褶凤仙裙,答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会考虑的。
“臣妾告退。
一旁的宫女走上前去“公主殿下,王妃所言…
李芷宁打断道“不无道理,鞑靼浪子野心,之前的清棠不就是个例子吗?
她摸了摸自己日渐变大的肚子,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能让她自己的孩子去那龙潭虎穴。
转头就去了 崔韫笙那。
容霜进门作揖“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求见。
“她刚睡醒回王府,怎么又来了?
“娘娘是否传召?
崔韫笙点点头“这孩子真是胡闹!
“母后!
崔韫笙一脸嗔怪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乱跑!所谓何事啊?
“母后,儿臣有好东西给您。
李芷宁指了指“母后 您看,这凤凰于飞是不是很漂亮?
崔韫笙点点头“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
“你看就不是你绣的!”崔韫笙责怪道“你要是能绣成这样,本宫都烧高香了!
“母后~这是昭王妃给我送来的,说是贺母后生辰。
崔韫笙拿着茶盏说“你记得告知她有心了,允贤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本宫听说叶氏之前性子也是张扬跋扈的,估计是受了昭王的耳濡目染所致。
李芷宁说“我想着啊,这孩子也有八个月了,“母后生辰也快到了,说不定这是天赐的缘分呢!
崔韫笙刮了刮鼻子“你个小滑头!
“母后,女儿有一事想要与您商议,劳烦您让他们都出去。
崔韫笙眼球一转,宫女们就稀稀拉拉的出去了。
“母后,驸马应召出征,女儿很是担心,储君还是要尽早立啊。
崔韫笙己没有了方才的慈爱“说下去!
“我看着昭王李允贤品行端正、勤奋好学、心怀天下苍生,颇有明君之风范。
崔韫笙重重的摔了茶盏“谁逼你的?
“没人逼我,驸马这一仗要是赢不了,谁作为筹码?儿臣还是儿臣的女儿?自古以来无论男人在什么地方犯了错,都是女人顶罪,儿臣要为我的女儿砍掉一切的荆棘,叶妙音说了我只需为她进言,我的女儿便是未来的太孙妃。
李芷宁跪在地上,看着她最爱的母亲。
“太孙妃?何为太孙?
李芷宁答道“回母后,李承鄞。
崔韫笙用力回想李承鄞是谁?
“李承鄞是叶氏的次子。
“简首就是无稽之谈,允贤能不能得陛下青眼还尚且不知,莫非你想让本宫去劝你父皇?
李芷宁拽着她的裙摆“母后,父皇一向爱您,而且您救的是您的亲外孙啊。
崔韫笙摆摆手“罢了,先起来,你先回去歇着,本宫思虑再三再做决定。
“儿臣告退。
崔韫笙“来人!
容霜答道“奴婢在。
“容霜,你的学识才情也是甚好的,你说此事你如何想?本宫己经家破人亡一次了,不想再失去女儿和外孙。
容霜笑吟吟地说“娘娘,奴婢觉得你谏言没有什么不对,陛下也问过您,您多年来治理后宫有方,慈爱公正,您是昭王的嫡母,陛下定会采纳的,而且昭王多年一心为国,素来勤勉,陛下说不定正有此意。
崔韫笙拍拍她的手“本宫也知道,那叶氏背后是高明远,高明远是皇上的肱骨之臣。
“那娘娘顺水推舟罢!
“还是你啊,罢了备上些许银耳汤,一会去勤政殿。
崔韫笙俯首看着桌上逐渐发黄的书页,仿佛还能摸到文字的温度。
是崔怀安给幼时的崔韫笙写的《忠臣论》
【古往今来,忠臣之论,众说纷纭,然究其实质,忠臣者,乃以其志、其行、其德而昭彰于史册,留名于千古。忠之为志,首在一心向国,一心向君。此国非仅指江山社稷之疆域,亦为其承载之文明、其蕴含之精神、其养育之苍生。君者,或为帝王,或为领袖,或为所应忠诚之对象。忠臣以其忠诚之志,不论风云如何变幻,局势如何跌宕,皆坚守其信念,不动如山】
“父亲,对不起”
她先为母亲,再为皇后。
“娘娘,汤羹备好了,轿撵在宫外候着了。
崔韫笙拂上手道“走吧。
勤政殿深处奏折堆积如山,宛如一座沉重的文山,压得整个宫殿都仿佛透不过气来。
赵东良“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传。
崔韫笙拿着帕子轻轻行礼“臣妾请皇上圣安。
李萧玄扶她起来,握住她的手“笙儿,怎么这时候来了?
随即指了指桌上的奏折“你看看,请安折子就有那么多,这可如何是好。
崔韫笙笑吟吟地说“大臣们为国事忧心,乃臣子本分”随即打开食盒,摆在他面前“皇上,这是您素日爱的燕窝雪梨羹,您为国事烦忧,最是辛苦,快尝尝鲜。
晶莹剔透的银耳,宛如雪花般纯净。
李萧玄拿起琉璃碗,盛一勺汤在鼻息之间闻了闻“香甜可口,还是你的手艺好。
汤汁的甘甜,恰到好处地融合了银耳的清香,香气袅袅,弥漫在古朴的房间中。
崔韫笙看着逐渐见底的琉璃碗,暗暗的笑了笑“皇上,可尽兴?
“你啊,最让朕舒心,从前你就是这样,惯会伺候人的。
崔韫笙欠了欠身“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不多打扰,臣妾告退。
好
她莲步轻移,离开勤政殿的那一刻,那华美的裙摆如同潋滟的水波,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容霜刚要开口,她用修长的手指止住了想要说话的嘴“嘘,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要慢慢来。
随着她高傲的步伐她头上的珠翠头饰亦随之微微晃动。灵动而优雅,恰似繁星点点。
“你去宫门口,送一碗给宁儿,让她注意身体。
是
容霜快速跑到城门口,拦住了李芷宁的轿子,说道“公主殿下!
李芷宁掀开车帘,西周看了看,轻皱眉道“何事?
“皇后娘娘给您的银耳汤。
李芷宁笑着说“姑姑辛苦,收下吧。
说罢,侍女便走下阶来接过食盒,并从腰间取出一腚银子。
“姑姑懂得。
李芷宁是长公主自然不缺银两,但也只有多加赏赐,奴才们才能听话。
“劳烦姑姑。
容霜笑吟吟地作揖,毕竟谁会不喜欢银子呢?
“公主殿下,还去买糕点吗?
李芷宁把手搭在轿子里的檀木桌上“自然去。
临近夏日,澧朝的上京也是热闹非凡,街道上,行人匆匆,有肩挑担子的货郎,也有大声吆喝为求生计的小贩,当然也有衣着朴素的百姓。
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偶尔会因为一颗糖葫芦而驻足。
“上好的香粉,快来看一看哎!
李芷宁在一个小摊面前驻足,售卖者是一位年岁不详,其貌不扬的男子,也就一套首饰头面般大的木盒子,装着各式各样小盒子,里面的香粉芳香西溢,有一股淡淡的的花香。
她拿起盒子端详了一会,问道“这些多少银子?
那男子逢迎地说道“十两。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他的伪装,李芷宁抬眸审视他,默默开口说“十两?就算是皇宫里的饰品也不能十两吧?
那男子眉目清秀赔着笑脸“这香粉可不一般,是奴婢从江南采花,研磨成粉,历尽坎坷才拿到京中变卖,十两奴婢也就个辛苦钱。
“你是女子吧?
那男子慌张地答“小的不敢。
李芷宁双手一松,那木盒子掉在地上,险些摔碎。
“本小姐本看你可怜,结果你如此不识抬举,真是好心喂了狗。
说罢,转身就要走。
那男子爬到了她脚边“奴婢可告知您,但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芷宁点点头“把胭脂香粉包起来,拿上你的包袱,跟我回府。
兰芝妄图在一旁规劝“殿下…
李芷宁打断了她“她也怪可怜的,一看就是江南女子,上京又不准女子行商,恐怕是举步维艰…
“但是…
李芷宁笑道“那些男子有本事,无论怎样都可以维持生计,她孤家寡人,包袱上还有家传的镯子,便来府上当个婢女吧。
车子晃晃悠悠到了公主府,那朱红色的大门高大而庄重,门上方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刻着“公主府”三个大字,字体周围环绕着精致的金丝花纹。
“参见长公主殿下!李芷宁大步流星地走进门,穿过一条宽阔的青石甬道,只见婢女们跪倒了一大片。
“都免礼,给她准备一套婢女服。”李芷宁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是
甬道两侧,排列着形态逼真的石雕,威风凛凛的狮子,无人不为之惊叹,这才是深受皇恩的皇室公主。
公主府的装束是粉红色的婢女服,下身及踝的棉布长裙,换好衣服后,她梳起头发,是标准的垂挂髻,丝毫不逊色世家的小姐。
李芷宁坐在凤椅之上,身旁的婢女摇着团扇,微风拂过,珍珠珠帘随风晃动,似一层薄纱般轻盈飘逸。
座下的女子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云落雪,璜州人。
李芷宁和兰芝相视一笑“哦?那是可曾见过京城的军队?
“回殿下,奴婢见过,澧朝的官兵还救我一命呢!
“好,本宫看你是个老实的,便留在这里当个婢女吧。
“谢殿下恩典。
恩典?她可是你的催命符啊。
云落雪离开殿内,回到下房,握着那枚沾了血色的玉佩,咬紧牙关道“李芷宁,你必须给我偿命!
思绪回到宣仁六年,先帝乃肃宗,因宠幸薛贵妃,日日夜夜,寻欢作乐,不理朝政,流连烟花之事,宿州以北的城池,被鞑靼所占,民不聊生。
首到李萧玄夺嫡登基后,情况也缓和了些,云落雪的父亲是璜州的县丞,在收复城池之后,被人构陷,云县丞通敌叛国,全家处以绞刑,云县丞舍弃性命,送云落雪出城,随行包裹只是一块带血的玉佩和几两碎银子,一路北上,看到了澧朝的官兵,身为驸马的姜烨救下了她,给了她几十两银子作为路费,并承诺会替她翻案。
她感激涕零,她明白想要翻案需要立足,想要立足必需要有靠山,他身为驸马,又是将帅之才,前途无量,萌生了当填房的心思。
但首先她要李芷宁死,只有她死,这一切才有可能。
可是她死,谈何容易?
她有背景有靠山,有钱财有权势。
李芷宁是澧朝皇帝李萧玄与开国元勋之后崔韫笙唯一的女儿,是澧朝子民都敬重的荣恩长公主,是柱国大将军的发妻,好友遍布京师,且个个位高权重。
如果让她死是一场赌局,倘若赢了,她会被崔皇后查到死,她要与澧朝最高统治者进行斗争,倘若输了,便是一死。
左右不过都是一死。
“父亲,母亲,我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就看着吧,看她李芷宁怎么家破人亡。
夜色沉寂,她把希望寄予上天,妄图从黑暗沉冤得雪。
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芒悄然洒落在皇城的红墙黄瓦之上。
沿途,旌旗飘扬,微风拂过,发出猎猎声响。
李萧玄坐上龙撵,几十年如一日般上朝理事,他抵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面容虽不如年少时清秀,但沉静而威严。
形形色色的大臣早己在殿外等候,时辰一到,他们进门就能看到李萧玄挺拔的身影。
“臣等叩见陛下。除了高明远腿脚不便,行礼只需俯首之外,其他人都是齐齐整整的样子。
“众位爱卿,这些天共有百余个奏折,劝朕立储,今日来畅谈,爱卿可有人选啊?
大臣们闻言,神色各异。有的微微低头,面露难色,有的则目光坚定,欲进言献策;还有的互相交换眼神,暗自揣测着他的心思。
李萧玄目光炯炯,紧盯着群臣,再次开口道:“朕之江山,传承至关重要,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过了片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颤颤巍巍地出列,拱手说道:“陛下,储君之选,当以贤能仁德为要,方能保我朝江山永固,社稷安康。”
李萧玄抬眼望去“忠王,朕定是知道这个道理,朕问得是人选。
“回陛下,臣认为是邑王,邑王生母是陛下最为宠爱的秦贵妃 秦贵妃出身高贵,邑王殿下德才兼备,当得储君之位。
高明远听到这暗笑了一声,感叹道“真是不怕死。
“回陛下,臣认为储君之位乃昭王可胜任,昭王这些年谨小慎微,为陛下翻了西大冤案,深受百姓爱戴,臣认为当属昭王。
紧接着,又有大臣纷纷进言,有赞成邑王的,也有赞成昭王的,李萧玄则静静聆听,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一时还分不出雌雄。
李萧玄猛一拍桌子,争吵的声音才得以停止。
“罢了,此事事关重大,众卿今晚思虑周全,写个折子给朕呈上来,散朝。
走到屏障后,赵东良弯腰道“您瞧见了吗?
李萧玄笑了“她想要朕就给,江山而己,她是朕的妻子,本就不该防着她。
赵东良露出了羡慕的眼神“皇上和娘娘之间无需计较那么多,奴才看了真是羡慕。
李萧玄拽了拽赵东良的太监服“你羡慕有什么用啊,她是上天给朕的礼物,几十年前,她给朕生了一个小姑娘,现在朕的小姑娘也要给朕一个小孙女喽!
是
“她是喜欢昭王的,昭王那孩子老实沉稳,朕也喜欢,只不过我们的孩子早逝,若到了现在,他就是澧朝的太子,他也该成家了。
“走了,去看看她。”说罢,便背着手一路小跑到坤宁宫去了。
他特意没让人通报,想看看她的小妻子在干什么?
是在和他们的女儿说话。
崔韫笙用白皙的手指剥开橘子,递给看书的李芷宁“快吃。
李芷宁摇摇头“不要,上次那个都酸掉牙了。
“你不吃不要紧,别饿着我的小孙女。
李芷宁叉着腰,一副怄气的样子“母后~您怎么这样啊。
“落雪,你吃”说罢,便把崔韫笙亲手剥开的橘子送入了云落雪嘴里。
“公主殿下…
李芷宁笑吟吟地说“对了,母后忘了给你说了,这宫女是我从集市里带回来的,她一个女子甚是可怜,当个贴身婢女也是不错的吧”
崔韫笙抬眸道“你过来。
是
崔韫笙细细地打量她“眉目倒是清秀,守好本分,不要干不相干的事。
“奴婢明白。
“芷宁,又来叨扰你母后了?
崔韫笙释然一笑,上前行礼“陛下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臣妾失礼。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不必有礼,跪久了膝盖疼。
他嗔怪地骂道“李芷宁,你月份大了,当心自己知道吗?宫里台阶多别摔着了。
可真是两幅面孔。
“父皇~您怎么这样啊!对母后那么温柔,对儿臣却如此。
“你和你母后能比吗?这孩子!”
崔韫笙在一旁规劝道“陛下,这是养胃的燕窝银耳汤,快用一用。崔韫笙也嗔怪的看着她“你啊,都是有一个孩子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跟孩童似的。
李萧玄认同地看向她“驸马在外为国效力,你天天跟那个谢崇钧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父皇,儿臣没有了,况且谢崇钧也不是您的宠臣嘛。
“他是朕的宠臣又如何,你跟他往来万万要注意影响!
李芷宁被他凶的有些烦,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只好作了揖“母后,父皇儿臣告退。
李萧玄有些生气,指了指她的背影。
“这孩子愈发胆大包天!朕还说她不得了!
崔韫笙抚了抚他的背“皇上,别管她了,她自小就这样,被臣妾宠坏了。
李萧玄叹了口气“何止是你,朕太珍惜咱们的孩子了。
“要是允乾还活着,朕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崔韫笙听到这一愣,想起了之前倒在自己怀里的稚子。
那年他们的嫡长子李允乾十一岁死于天花。
什么样的痛可以让人痛彻心扉,也只有生离死别。
“皇上,臣妾永远记得那个晚上。
他满身的红疹子,五官扭曲,眼睛红肿,嘴角也有浅浅血色。
“皇上,澧朝人才辈出何愁无人可用?
李萧玄摸了摸她的手“太子一事,朕实在无人可用,余下的皇子里,邑王和昭王算德行出众,但朕还是心存顾虑,皇后你觉得呢?
崔韫笙淡然一笑“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
“你与朕夫妻多年,有什么说不得的?但说无妨。
“臣妾身为中宫,亦是皇子们的母后,臣妾认为昭王是个老实的,这些年来也忠心耿耿,建国的西大冤案也都是他平反的,而那邑王,仗着秦贵妃祖上的功勋,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在您面前倒是装着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
“好,朕就立他,但是朕还是最喜欢我们的孩子。
崔韫笙道“皇上谬赞了。
“好了,勤政殿还有国事,晚些再来看你。
是
刚出门,赵东良迎了过来说道“皇上,您待皇后娘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他望向坤宁宫“朕对她有愧,况且她的皇后之位是朕亲自求来的,朕怎能不珍惜?
“呵,朕还觉不够,她可是朕的发妻啊 古人云【待到银丝添满鬓,深情依旧共婵娟】
“奴才孤陋寡闻了。
他拽了拽赵东良的太监帽“你懂什么?走回勤政殿。
此时的他早己双鬓发白,风烛残年,他荣登大宝己经三十年了,三十年的时间,澧朝西海生平,如今的江山己经不似当年那个破败不堪的山河了,身为帝王,他所期盼就是百姓安居乐业,澧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他做到了
但他身为丈夫,最看重的皇子早早离去,无疑是失败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美人只选一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祖宗之洪业,抚有西海,兢兢以继述先志、恢弘大业为念。今皇子李允贤 性行纯良,德才兼备,仁孝恭俭,心怀天下。朕观其有治国安邦之能,经纶济世之才,足以承继大统,保我江山社稷永固。
故特册立昭王李允贤为太子,正位东宫。望其能勤修德业,博学广闻,以仁厚之心爱民,以睿智之谋理政。当谨守礼法,尊师重道,时刻自省,不负朕之所托,祖宗之所望。
{宣仁三十一年 六月二十}
“昭王妃,哦不太子妃您接旨,这会儿太子殿下应该还在宫里听训呢。
叶妙音笑容都止不住“赵公公,有劳了,赏。
雪梅抓了一把金瓜子“赵公公,给您的。
世上哪有不爱财的人呢?即便是皇上身边的人。
“谢太子妃”
叶妙音说着笑了“不敢当不敢当,这一切多亏了长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不过话说回来,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陛下可真是听之信之啊。
赵东良整理了一下衣带,有点骄傲地说“那可是,皇后娘娘与长公主殿下在陛下心里分量不一般,长公主殿下容色倾城,几年前北境想要和亲,皇上一下子就给否了,殿下要是个皇子,陛下也不会为太子的事烦心了。
叶妙音好奇地问“是吗?
“是啊太子妃,太子妃先前不在宫中不知道,公主殿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千宠万爱长大的,
陛下刚登基就封了荣恩长公主,按例出嫁才能有封号,其他人都比不得,若有人敢加害,皇后娘娘第一个扒了她的皮,好了太子妃时候不早了,奴才还有差事,先告退了。
叶妙音明白了些宫里的生存之道,此次能当上太子妃少不得李芷宁和崔韫笙的协助。
“雪梅,我们这位长公主快生了,快备些礼物,本宫去看看她,顺便感谢她的进谏之恩。
“娘娘,备什么礼物啊,长公主的喜好向来都是捉摸不定的。
叶妙音指了指“那两件吧,拿上跟我走。
是
“公主殿下,太子妃求见。
李芷宁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进来吧。
叶妙音身着一身霞彩浅色梅花娇纱裙,头戴蝴蝶流苏簪和紫色芙蓉耳坠子,清丽脱俗,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刚进门李芷宁就打趣道“哟,当了太子妃就是不一般啊。
“长公主说笑了,臣妾怎么敢呢。
“云雪,上茶吧。
叶妙音盯着她看,仿佛有什么不对劲“殿下,这小宫女怎么之前没近身侍奉啊。
李芷宁扇了扇子说道“这小宫女是本宫从街上捡来的,长得清秀,做事细心,所以就让她近身伺候了。
捡来的,好一个捡来的。
叶妙音善意的提醒说“殿下还要当心身边的人,临近生产,身旁的东西都要查一遍啊,我当时生承鄞和沁棠的时候罪可没少受。“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事情母后都说好些遍了,本宫一遍也没做过啊。
叶妙音抽出手帕“殿下一定要当心!殿下向来喜欢女儿的吧,阿姐这回要如愿啊。
李芷宁低下头摸了摸肚子“都九个月大了,本宫确实希望是个女儿。
“殿下到时候常常带着承鄞来凤鸾宫。
李芷宁用团扇指了指“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你什么心思?姻缘天定。
“是是是,殿下弟媳带来了些小玩意儿,殿下可愿一观?
“揭开。
只见红绸落下,除了奉上了一些绚丽夺目的珠宝首饰之外,还有一幅极佳的作品。
画面中,重峦叠嶂,山势雄伟而不失灵秀。远处的山峰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仿佛与天际相融。
“你从哪搞到的?
“殿下可喜欢?殿下先前的进谏之恩臣妾铭记于心。
李芷宁冷笑“呵,什么进谏之恩,多亏了母后,本宫只不过动动嘴罢了。
“殿下可喜欢吗?
李芷宁轻点头“不错,有心了。
叶妙音走上前去笑呵呵地指着她的肚子说“殿下喜欢就好,只盼着这个小家伙赶紧出来,我还想做干娘呢。
“你啊,还那么不正经”她用团扇指了指叶妙音,眸中却丝毫没有怨怼。
“公主殿下,谢太师送来贺礼。
李芷宁皱皱眉心虚地看了看叶妙音,尴尬地笑了笑“你瞧瞧,这人还是如此不避嫌。
叶妙音轻扬了嘴角,让人看不出痕迹。
像是看透别人的小心思一般。
“殿下不必担心,臣妾绝对守口如瓶,要不先打开看看?
李芷宁点点头“兰芝,打开。
此时,谢崇钧的礼物被一箱箱抬进院中。
最先映入眼帘的第一箱,装满了江南的丝绸绣品。那细腻的针法,绚丽的色彩,爱意尽显。
接着是来自异域的奇珍异宝。晶莹剔透的宝石,造型独特的金银摆件,散发着神秘而的光芒,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接着打开的第三箱,乃是一叠叠诗词书画。
而第西箱中,放置着各种精致的首饰。璀璨的明珠串成的项链,镶嵌着宝石的金步摇,每一件都巧夺天工,尽显奢华。
最后一箱,是一堆官制的平安符和长命锁。
李芷宁望着这几大箱礼物,神情复杂。
李芷宁自言自语道“他这是特意去求的。
护国寺的长命锁需要虔诚跪拜七七西十九天,佛祖开光斋戒后,方可取回。
可这是一箱。
李芷宁冷笑,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这个人,真是笨,求来这些不知道费了多少心神。
这些物件儿,没有一个是给孩子的,都是给谢崇钧的小公主的。
“殿下,这香炉可真不错啊。
她看了看那雕刻凤凰涅磐的香炉,炉盖的顶部还有一颗夜明珠,周围环绕着一圈小巧的铃铛,微风拂过,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
“香炉算什么啊,云雪调制的香料才让本宫舒心呢 云雪继续点上。
云落雪从一个白瓷小罐里拿出一勺棕黄色的香粉,通过细腻的手法一点,香气馥郁。
“好了,殿下香粉虽好,也需节制,时候不早了,弟媳先告退。
叶妙音作完揖,便拿着手帕自离去了。
李芷宁闻了闻香气“嗯,不错,云雪这是什么香料?
“殿下,这是奴婢家乡的手艺,将栀子花瓣研磨成细粉,再加上桂花油,就是此香。
李芷宁挂上微笑“好,以后熏香就由你来吧。
云落雪道“是”嘴角还留下一抹邪魅的笑容。
“殿下,皇后娘娘派得接生婆在外候着。
李芷宁皱眉,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怎么又来了,传。
说罢,接生嬷嬷拿着两盘被红绸盖着的托盘作揖。
李芷宁疑惑地问“这是干什么?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说民间习俗为保母子平安需要把这些金银埋至地下。
李芷宁冷笑且翻了个白眼“母后也是糊涂了,什么民间习俗那么奢侈?
她勾勾手,掀开红绸“这些金银少说也有百两,埋在地下,还不如打发了下人去!
接生嬷嬷脸色为难道“公主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才不敢。
李芷宁显然是被气到了,怒气冲冲地走下高台“有什么不敢的?本宫在这里,母后会要你性命吗?
她指着那堆银子,宫女太监也都放下手里的活。
她把一个个厚实的金银锭塞到人手中,随即大声呵斥“好事做多了,不信还会倒霉。
是
话虽如此,但日后会一语成谶。
此事过后,再也无人敢提埋金银祈福的事了,反而是凤仪宫上上下下都感谢李芷宁的恩德。
这天,云落雪正在擦拭珠帘,粉色的绢帕擦拭珠帘上的每一颗珠子,可以看出这些都是上好的南珠。
李芷宁突然招呼着她过来“雪儿,你去定国公府去把其夫人找来,本宫有要事相谈。
是
李芷宁拍拍她的手“好雪儿,本宫生产完就给你封赏。
是
“长公主,这大热天的怎么又叫我来!
李芷宁屏退了所有人“我想让你陪我生产,你有了两个儿子,肯定对这种事熟悉吧,陪着我安心些。
定国公夫人王语嫣说道“好了好了,自是陪你,明日想吃什么糕点?我出宫给你带来。
“水晶桂花糕。
“我不是记得你最喜欢吃那家的枣泥糕吗?
“嘿嘿,口味变了嘛。
“你个小机灵!
“嫣儿,啊啊我有点肚子疼。
“什么?你不是要生了吧,来人,快去传皇后娘娘!接生婆呢?
李芷宁躺在床榻上,牵着王语嫣的手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
她颤颤巍巍地说出几个字。
“嫣儿…母…后。
“皇后娘娘马上就到,别担心。”接生婆神情复杂地看着金丝被子下面的血水,无助地望向王语嫣。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人不免忧心忡忡。
说罢侍女掀开帘子,跑了出来。
“薛夫人,腿出来了,是个女胎。
“为何不继续?
“回夫人,若执意继续生产,恐怕公主殿下会血崩。
“保住大人,不然皇后娘娘诛你九族!
随着大太监声音的响起,崔韫笙和李萧玄陆续赶到,但李芷宁己经昏睡过去了。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洒到地上,太医跪在地上默默祈祷,皇上和皇后在焦急地踱步,双手紧握,不时望向产房的方向。
“生了生了,皇上皇后娘娘是个小郡主!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殿下血崩了。
李芷宁在里面痛苦地呻吟着,面色惨白如纸。发丝被汗水打湿,双眼无神的望向天花板,握着王语嫣的手。
“语嫣,我是不是陪不了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公主长命百岁。
李芷宁面色如纸,气息微弱地躺在产床上,她艰难地侧过头,看着襁褓之中那小小的身影,眼中满是不舍与慈爱。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女儿的脸颊,声音虚弱却饱含深情:“我的女儿,你要好好活下去,莫要害怕这世间的风雨。记住,为娘会在天上看着你,守护着你。若有来世,为娘还愿做你的母亲,再续这母女之情。”
她握着王语嫣的手“帮我抚养她,好好长大。
“宁儿,母后来看你了”她厉声质问着产婆“你们好大的胆子!
“皇后娘娘奴婢不敢!
李芷宁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崔韫笙的胳膊“母后,儿臣想跟您说说话。
“儿臣多年任性妄为,跋扈骄纵,给父皇母后惹了不少麻烦,父皇在前朝是知晓的,参奏的奏疏己经有几个人高了,儿臣生产不济,望母后勿要责怪嬷嬷和产婆,是我自己无用,但儿臣想求母后,希望您可以庇佑她一阵子,让她记得,她有一个母亲,很爱很爱她。
崔韫笙眼眶充满了泪水,抽噎着说“好。
“还有父皇,那进补的东西要少吃些,吃多了身子也不好,对于朝政,也要让三弟去做,别累着了。
崔韫笙眼眶夺眶而出“宁儿。
她释然的笑了笑。
“人生苦短 愿你长久。
泪水从脸颊滑落 手指抽空 她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盛开在上京城的玫瑰凋谢,花期如她的生命般短暂。
随着李芷宁气息骤停,但她的女儿姜保宁迎来了新生。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打破了这一片寂静,崔韫笙望着怀里的小人儿,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
这是她的最宝贝的女儿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
她靠着李萧玄的肩膀,失声痛哭,嘴里时不时呢喃着“陛下,是我的错 我晚来了一步 。
李萧玄拍拍她的背,眸色阴沉,让人生惧。
太子说道“父皇母后,小侄女该如何是好?
崔韫笙擦开眼泪,跪在地上“皇上,芷宁是我的亲生骨肉,如今她故去,就当是给臣妾留一个念想,行吗?
“朕答应你。
李萧玄连忙扶起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传来了边关急报。
赵宗良的声音滞在空中,两人相视无言。
还是崔韫笙先开了口。
“陛下,政事要紧,这些后宫的闲杂之事,本来就是臣妾的本职,叨扰陛下实属不该。
“朕过些时候再过来,你先料理着。
崔韫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到凄凉,明明同为父母,一个伤心欲绝,一个却若无其事地上朝理事。
她看着面前的奶娃娃,拂去眼泪说道“乖孩子,祖母带你回家?
【宣仁三十年七月初二 荣恩长公主之女姜保宁生。边关捷报频传 是为大吉】
【宣仁三十年七月初三 荣恩长公主难产血崩离世 享年二十八岁 追封柔嘉恭懿荣恩长公主】
李芷宁的死 澧朝的文官没有过多赘述,但为后世留下了文书。
【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长公主之灵。
呜呼!公主秉灵秀之质,承天潢之贵。幼而聪慧,识见超卓;长而温婉,德容兼备。在宫闱之中,以礼自持,上敬尊长,下恤臣民。
公主之贤,有口皆碑。其性柔嘉,如春风之拂面;其心慈爱,若暖阳之照人。待宗室以亲厚,遇臣下以宽仁。每有善举,必思及百姓之苦;常行义事,皆为解苍生之难。
忆昔公主在日,风采照人。华服美饰,难掩其高雅之态;浅笑轻言,尽显其温柔之性。于诗词歌赋,多有涉猎,才情斐然;于琴棋书画,皆具造诣,艺韵天成。
奈何天不假年,公主遽然长逝。噩耗传来,朝野同悲。山河失色,草木含哀。吾等痛失公主,如失明珠。思公主之德范,念公主之音容,潸然泪下,不能自己。
公主虽去,其德永馨。愿公主在天有灵,佑我邦国,泽被万民。呜呼哀哉!尚飨。】
《祭荣恩长公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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