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长安城还在睡梦中，清风观的门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砸醒。
“宫里有口谕！”
伴随着锦衣太监尖锐的嗓音，整座道观都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宗大袍从床上弹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皇宫？口谕？
他冲到院子里，看到几个太监站在门口，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丝绸。
“草民宗大袍接旨！”
他跪得那叫一个标准，但心里己经慌成了一锅粥。完蛋了，难道是神农耒的事情暴露了？还是西市那档子事被人告了黑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拖着长音开始念，“闻道士宗大袍，梦中得仙人授法，造神农之器，利国利民，甚合朕心。着即日进宫面圣，钦此！”
宗大袍愣了三秒钟，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好事。
“谢主隆恩！”
等太监们走了，他瘫坐在地上，冷汗都湿透了后背。面圣？这可是他穿越以来面临的最大考验！一个弄不好，真的会万劫不复。
“先生！先生！”崔明远和王浩匆匆赶来，两人的脸色比宗大袍还要白。
“这是好事啊。”崔明远强装镇定，“皇上要见先生，说明对先生的才华很认可。”
“认可个屁！”宗大袍一点儿都不客气，“你以为皇帝是街头卖糖葫芦的老头？他见我，无非就是想亲自查验一下，我到底是真神仙还是假把式！”
王浩咽了口唾沫：“那…那怎么办？”
宗大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飞速转动。李世民是什么人？千古一帝，杀兄弑父上位，心狠手辣的同时又极其聪明。想要在他面前蒙混过关，比登天还难。
“明远，你懂朝堂礼仪，给我讲讲皇帝问话的套路。”
崔明远组织了一下语言：“皇上问话，一般都是先探虚实，再试深浅。先生切记，千万不要锋芒毕露，功劳要往皇上身上推，切不可居功。”
“还有呢？”
“祸从口出，言多必失。能简单回答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宗大袍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底。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个运气好的小道士，所有的神迹都是老天爷和皇帝的功劳，自己只是个传话筒。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太监又来了。
“宗道长，时辰到了。”
宗大袍整理了一下道袍，深吸一口气。今天这一趟，要么封侯拜相，要么人头落地，没有第三条路。
皇宫比他想象的还要宏伟。朱红色的高墙，金黄色的琉璃瓦，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来自这座帝王之城的压迫感。
“紧张吗？”太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有点。”宗大袍没有逞强。
“正常的。”太监笑了笑，“我伺候皇上十几年了，头一次见他的人，没有不紧张的。不过放心，皇上是明君，不会为难你的。”
不会为难？宗大袍心里苦笑。李世民的“不为难”，可能比别人的为难还要可怕。
太极殿到了。
巨大的殿堂里，两旁站着数十名侍卫，每个人都是威武雄壮，手按刀柄，眼神如鹰。正中央的龙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不是龙袍，只是普通的常服，但那股帝王的威仪，仿佛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李世民。
宗大袍走到殿中央，正准备行跪拜大礼，李世民却摆了摆手。
“免了，坐下说话。”
一个绣着云纹的小凳子被搬了过来。宗大袍坐下，但屁股只敢挨着凳子边缘，随时准备跳起来。
“你就是宗大袍？”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但像是在他脑袋里炸响的雷。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看透。
“回陛下，正是草民。”
“刘洎说你梦中得仙人授法，造出了神农耒。”李世民的眼神变得锐利，“那你告诉朕，你见的，是哪路神仙？”
来了！
这是个死亡问题。说具体的神仙名字，容易被抓把柄；说不知道，那就是欺君之罪。
宗大袍的手心都出汗了，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他想起了崔明远的话——把功劳往皇帝身上推。
“回陛下，”他缓缓开口，“草民见的，非是仙，而是陛下的心。”
什么？
不光是李世民，连旁边的太监都愣住了。
“细说。”李世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宗大袍知道，这一刻决定了他的生死。他站起身，声音变得庄重起来：
“陛下，草民那日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大放光明，龙气冲天。正疑惑间，忽然耳边传来声音，说'天子爱民如子，神农有感，特降神器以助农桑'。”
他越说越起劲：“草民这才明白，所谓仙人授法，实则是陛下的仁德感动了上天，神农氏有感而发，特意托梦传授此法。”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小子，倒会说话。
“那为什么是你？”
“陛下，草民也不知道啊。”宗大袍一脸茫然，“许是草民运气好，正巧在那个时候观星，就被选中了。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草民实在想不出来。”
这番话说得极其巧妙。既没有夸大自己的能力，又暗示皇帝德政感天，连神农都被感动了。
李世民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所谓的水火既济之法，可有其他用途？”
“回陛下，此法妙用无穷。”宗大袍精神一振，“制器可用，医药可用，甚至……”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甚至什么？”
“甚至军中也可用。”宗大袍压低声音，“若是用此法处理弓弦、盔甲，必能大大提升军备质量。”
李世民眼睛一亮。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皇帝，他最关心的就是军事。
“当真？”
“草民不敢妄言，但理论上可行。”宗大袍谦虚地说，“不过具体如何，还需要工匠试验。”
李世民在龙椅上坐首了身子。这个小道士，不仅会忽悠，还懂得实用。
“好！”他拍了拍扶手，“朕要你即刻进宫，专门负责此事。封你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合适的官职。
宗大袍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封官？这是要飞黄腾达了？
“太仆寺少卿，专管神农耒推广之事。”
什么？
宗大袍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太仆寺？那不是管马的吗？
看到他的表情，李世民忍不住笑了：“怎么，嫌官小？”
“不敢不敢！”宗大袍连忙摆手，“草民只是觉得…太仆寺管马，而神农耒管田，是不是有些…”
“你懂什么？”李世民摆摆手，“农桑和畜牧，本就密不可分。马耕田，田养马，相辅相成。太仆寺最合适不过了。”
宗大袍这才明白，李世民这是要让他全面负责农业改革。这可比单纯的神农耒推广重要多了。
“谢主隆恩！”
正当他准备谢恩时，李世民忽然又说了一句让他心惊胆战的话：
“对了，朕听说，你还擅长占卜预测？那你算算，这大唐的国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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