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将咖啡厅切割成模糊的光影，简薇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颤影。我攥着桌角的手指发白，看她把冷透的拿铁搅出旋涡：“昭阳，我真的好……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她突然抬头，眼尾猩红，“我不明白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最后我们还越来越远，我不懂你，可你就懂我吗？如果没有这些约定，我当初就算以死相逼也绝不会离开你。”
我呆呆地站着，听着她隐藏己久的真相，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我想起曾经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背后藏着这么多心酸。
曾经的我太过自负，忽略了她的感受，错过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她。我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半空停住。
雨丝斜斜拍在玻璃窗上，简薇垂落的发丝沾着细密水珠，像极了那年我们挤在出租屋时，她总也晾不干的裙摆。我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
她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碎在空气里：“我能告诉你吗？我敢告诉你吗？你的自尊心太强了。”她指尖划过褪色的裙摆，“那时我用打折优惠券买件商场清仓的裙子，你都会不高兴。你不喜欢我穿名牌，我可以不穿，我可以陪你穿地摊货，可以和你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吃番薯，可以蹲在路边分吃泡面，因为至少你还在身边，我都甘之如饴。”
“可你总是过的这么没心没肺，我不怕和你过苦日子，但我不想看你过苦日子。”简薇的声音哽咽，“我一首相信你有能力、有才华，你就是我的信仰。可当我在为我们未来三天该吃什么而发愁的时候，你却在为五块钱的公交费和司机争执！当我正在异国他乡为我们的未来苦苦坚持的时候，你却不切实际的把我们仅剩的积蓄砸进彩票站；当我准备回国找你的时候，却看到你醉倒在别的女人怀里……我们错过不是因为贫穷，而是你亲手碾碎了我捧在掌心的信仰。”
原来那些被我视为“独立坚强”的日子，原来她独自咽下了这么多。
暴雨敲打着落地窗，简薇攥着褪色的机票存根，指节泛白。“到了美国后，我继续和父母抗争，不接受父母的安排，发誓不花他们的钱。”她声音发颤，“我一个人打三份工，在餐馆刷盘子刷到手指脱皮，可支撑我的信念，是三年后你能光明正大地在简博裕面前和我求婚。”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些她不在的日子，我却蜷缩在破旧出租屋，把微薄积蓄砸进彩票站。此刻看着她眼底的血丝，突然读懂了照片背面密密麻麻的日期，是她在异国他乡数着日子等我。
“回国后，我在婚礼上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她苦笑，泪水混着睫毛膏晕染，“可你身边先有了米彩，现在又有了乐瑶。我承认，我赌气接受了向晨的表白，可我从未爱过他。”她突然哽咽，“我找了很久才知道，是方圆和向晨算计我们。你所谓的好兄弟，不仅拆散了我们，还...”她捂住小腹，声音破碎，“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雷声轰然炸响，我踉跄着扶住桌沿。那些以为她在美国锦衣玉食的日夜，原来她在深渊里挣扎；而我亲手毁掉了她所有的期待。
安静的咖啡厅里简薇崩溃哭诉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她诉说着那三年的痛苦，那些我未曾参与的日子，像一把把利刃，割得我心疼。
霓虹透过玻璃窗在简薇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简薇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己经有些泛白，杯中的液体轻轻摇晃，像是她此刻起伏的心绪。
“昭阳，你己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是却一点也不成熟，你太理想化了，甚至是幼稚。”她别过头，发丝垂落遮住表情，“现在你懂了吗？”她声音发涩，“我从来不在意你是用自尊堆砌的穷浪漫，也不在意丰盈的物质生活。我要的是能和你并肩面对风雨的踏实感，因为至少你还在我身边。”简薇想起自己在异国他乡打工时，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心里却始终盼着他能成长，盼着有朝一日能重新牵起他的手，可最后……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些我以为浪漫的坚持，原来在她眼里都是不负责任的幼稚；那些我拼命守护的所谓尊严，反而成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高墙。
“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简薇起身时碰倒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如同我们破碎的爱情，“知道了真相，只会让我们彼此痛苦，但我不想骗你了，我不想我们之间连最后一点信任都烟消云散。”
“我真的好傻，以为自己能抗过去，也怕给你压力。”她苦笑，“可最后，我却失去了你。”
玻璃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她抹了一把眼泪，“这些东西该还给你了，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这里，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她将我曾经送她的脚链和一枚U盘丢在桌子上，背影很快融进雨幕。我却捡起U盘旁散落的纸张，发现夹层里夹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凭证，背面写着被泪水晕开的字：“真想带你去看更亮的星光”。
我冲进雨中，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薇薇，我无法想象你经历了多少痛苦和折磨，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那样残忍地对待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现在我才明白，无论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不应该彼此折磨，薇薇，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别离开我，求你了，我想永远陪着你，别赶我走，好吗？”
面对简薇我只觉得满心的酸涩与心疼。兄弟的背叛，初恋的误会，还有我那从未见过一面就失去的孩子，我感觉我的世界崩塌了，撕心般的疼，原来，简薇一首以来都在保护我，而我又做了什么呢？我只会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她的好，却从未主动关心过她，别人是有错，但真正错的却是我自己的自卑和不信任，是我的放纵让彼此错过了这么多时光。
“对不起”我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我心里所有的困惑与不满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心疼。我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薇薇，我错了。”我声音发颤，“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愿意用以后的时间来弥补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吗？”
她看着我，眼中有泪闪烁，良久，一滴泪落下，打在我们之间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像是我们破碎又待修复的过往。
咖啡厅的冷气裹着苦涩的香气，简薇指尖绕着咖啡杯上的水雾，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那，你还愿意……再重新开始吗？”她忽然抬头，睫毛上凝结的水汽却比眼底的光更明亮。温暖的灯光在她眼下的细纹里镀了层金边，我才惊觉那些我错过的岁月，早就在她眼角刻下了痕迹。
我几乎是踉跄着抱住她，记忆里的发香混着咖啡苦涩涌进鼻腔。她的肩膀在我掌心轻轻发颤，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枯叶。“简薇，我……我……总之以后，别再一个人承担了，好吗？我会补偿你的，真的，不管什么困难，我们都该一起面对的。”
简薇笑了，笑声里裹着破碎的呜咽。“昭阳……你快结婚了，是我糊涂才说出这种荒谬的话。”她往后退了半步，发梢扫过我手腕，像蝴蝶翅膀最后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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