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郑清雪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竖起耳朵，试图捕捉门外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那个男人的声音，通过门板，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她脆弱的自尊心。
查她在国外欠了多少钱？
查她爸的赌债？
当枪使？
这怎么可能！她父亲那么爱她，怎么会利用她？她在国外的生活光鲜亮丽，是所有同学羡慕的对象，怎么可能欠钱？
这是污蔑！是这个奸夫为了脱罪，编造出来的无耻谎言！
“林峰，你别太过分！”
林媚听着电话里的内容，也有些慌了，她拉了拉林峰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哀求，“清雪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
林峰挂断电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媚姐，二十多岁的孩子，拿着刀要杀自己的母亲，你还打算继续惯着她吗？有些脓包，不彻底挤破，只会烂掉整个人。”
林媚被他看得心头一颤，瞬间没了声音。
她发现，这个平日里在床上温柔体贴的年轻男人，一旦认真起来，身上那股气场竟让她感到畏惧和……安心。
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能撑住。
不到十分钟，秦冷月的电话回了过来，效率高得惊人。
林峰再次按下了免提。
“老板，查清楚了。”
秦冷月的声音清冽干脆。
“郑清雪，在英国留学期间，名下共有七张信用卡，目前总欠款折合人民币约一百三十七万元，均己进入催收阶段。”
“她父亲郑建国，上周在澳门新濠影汇输掉了三百五十万，目前还欠着赌场高利贷两百万，约定还款日就是明天。如果还不上，后果……你知道的。”
门内，郑清雪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一百三十七万？
两百万？
这些数字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她脑子里炸开，将她用谎言和幻想堆砌起来的城堡炸得粉碎。
她想起父亲前几天打电话时那异乎寻常的关切，想起他如何声泪俱下地控诉母亲的“背叛”，如何煽动她回国“主持公道”。
原来，那一切都是铺垫。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留学生活，不过是建立在父亲一个又一个谎言之上的海市蜃楼。
而她，就是父亲推出来，企图从林峰和母亲这里敲诈勒索，用来填补赌债窟窿的……枪。
“另外，”秦冷月的声音继续传来，给了她最后一击，“我们还截获了一段郑建国和他债主的通话录音，需不需要发给您？”
“发过来。”林峰淡淡道。
很快，一段略带嘈杂的录音从手机里传出。
一个粗俗的男声：“老郑，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两百万，少一分都不行！不然，就别怪我们按规矩办事！”
紧接着，是郑清雪无比熟悉的，她父亲那谄媚又阴狠的声音：
“龙哥，您放心！我女儿己经回去了！她妈那个姘头是个超级富豪，我女儿又年轻又漂亮，只要闹一闹，别说两百万，五百万都能弄到手！”
“到时候，我分龙哥您一百万！”
“砰！”
卧室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花瓶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压抑到极致，仿佛野兽悲鸣般的呜咽。
林峰收起手机，对林媚说：“媚姐，去开门吧。”
林媚颤抖着手，打开了卧室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都碎了。
郑清雪瘫坐在地上，漂亮的连衣裙上沾满了灰尘，妆容哭花了。
她双目无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
那把曾经被她握在手中，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她脚边，像是在嘲笑她刚才的愚蠢和可笑。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正义”，所有的底气，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被那个男人用最残酷、最首接的方式，碾得粉碎。
“清雪……”林媚想上前去抱她。
郑清雪却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缩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迷茫和深入骨髓的羞耻。
她不敢看自己的母亲，更不敢看门口那个如同魔鬼般的男人。
林峰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你还觉得你爸是个好人吗？还觉得我是破坏你家庭的奸夫吗？还想杀了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锤一锤地砸在郑清雪的心上。
郑清雪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恨吗？当然恨！她恨父亲的欺骗，恨自己的愚蠢，更恨眼前这个男人！
是他，亲手撕碎了她所有的体面，让她像个小丑一样，赤裸裸地暴露在现实面前。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反驳？拿什么反驳？录音和调查报告就是铁证。
继续闹？她现在连闹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不再是那个自以为是、为父报仇的“正义使者”，而是一个欠了一百多万外债、随时可能被学校开除、被黑社会骚扰的丧家之犬。
她的人生，己经从云端跌入了泥潭。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烙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峰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知道吗？原本，你这点小打小闹，我根本懒得理会。你和你那个赌鬼父亲，在我眼里，跟路边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他的话语冰冷而刻薄，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真实。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刀对着你妈。”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郑清雪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自己滚出去，想办法还你那一百多万的信用卡，顺便替你爸准备好那两百万的赌债。”
“当然，凭你是还不上的。所以，你的下场，大概率是被学校开除，被债主追杀，被你爸卖掉。不过，那都与我无关。”
郑清雪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第二，”
“我帮你把所有的债都还了。你欠的一百三十七万，你爸欠的两百万，三百多万，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摆平。”
郑清雪的瞳孔猛地一缩。
三百多万……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在这个男人的嘴里，却像是三百多块钱一样轻松。
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能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希望。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峰松开手，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从今天起，你，郑清雪，做我的贴身助理。为期一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能有任何怨言。”
“薪水，没有。食宿，我包。人身自由，归我管。”
“你，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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