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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月眸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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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那撕心裂肺、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嚎,混合着魔铠能量崩碎时发出的、如同星辰炸裂般的恐怖巨响,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进了露娜沉沦于无尽冰冷与黑暗的意识深渊。

那并非普通的声音。那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酷刑时,灵魂发出的绝望悲鸣!那声音穿透了诅咒反噬带来的混沌迷雾,穿透了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虚弱屏障,如同一道撕裂永夜的惨白闪电,精准地、不容抗拒地劈入了露娜意识的最深处!

“哥…哥…?”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迷茫和惊恐的意念,如同黑暗中挣扎的萤火,在露娜死寂的识海中骤然亮起。

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剧痛!

并非来自她自身濒临崩溃的身体,而是源于血脉深处那无法割舍的链接!铠右臂魔铠崩碎、血肉被诅咒疯狂侵蚀、肩胛骨几乎被洞穿的恐怖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烙印,伴随着他灵魂的哀嚎,强行塞进了露娜的意识!

“呃…啊——!”

露娜的身体在铠的怀中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她那因失血过多而冰冷僵硬的西肢,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仿佛在抗拒着这强行闯入的、血淋淋的现实!

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眼睑,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和惊惧的驱使下,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如同蒙上了一层染血的水雾。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占据了几乎全部视野的——铠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布满冷汗和血污的脸庞。汗水混合着尘土和血丝,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汇聚,滴落在她冰冷的额头上。他那双曾经如同熔融黄金般璀璨、此刻却在疯狂紫黑与绝望银蓝之间激烈搏斗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自己苍白如鬼魅的面容。那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是摇摇欲坠的理智,是…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

视线艰难地、颤抖着向下移动。

然后,她看到了。

那条…本该覆盖着狰狞魔铠、守护着她也象征着力量与毁灭的…右臂。

魔铠…消失了。

不,是崩碎了!彻底地、毁灭性地崩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几乎无法称之为“手臂”的恐怖景象!从肩头到指尖,皮肤几乎没有一寸完好!深可见骨的裂痕如同干涸大地的龟裂,纵横交错,布满了整条手臂!裂痕深处,翻卷的血肉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紫黑色,像是被剧毒彻底浸泡、腐蚀!粘稠的、混合着暗红血液与浓郁紫黑色诅咒能量的污秽液体,如同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沥青,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裂开的伤口中涌出,顺着无力垂落的手臂,滴落…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手臂的肌肉扭曲得不成样子,紫黑色的血管如同怪异的藤蔓,在皮下虬结、凸起、搏动,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黑色冰晶,与那不断涌出的温热污血形成诡异的对比。

而肩头…那个被撕裂、扩大的伤口…露娜的视线仿佛被磁石吸住,无法移开!伤口深处,隐约可见被紫黑色诅咒能量包裹、侵蚀得发黑的骨骼!断裂的、锋利的魔铠碎片,如同恶毒的獠牙,深深地嵌入了那翻卷的、紫黑色的血肉之中!那景象,比任何噩梦都要恐怖!

“哥…哥…” 一个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露娜干裂的嘴唇间艰难地溢出。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那剧烈的绞痛,甚至压过了她自身诅咒反噬带来的痛苦!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至亲正在承受非人酷刑、即将被毁灭的、最深沉的恐惧!

这恐惧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瞬间冲垮了她意识中残存的混沌和虚弱!记忆的闸门,在这极致的恐惧与心痛中,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轰然撞开!

幼年…血色月蚀…星辰黯淡…观星台…月亮在流血…

庄园走廊…墙壁上星纹石爬满裂纹…甜腥的气味…

主厅门口…门缝下渗出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紫色雾气…

门缝内…父亲半跪在地…那象征星辰守护的银色铠甲正被浓稠如墨的暗紫色能量疯狂侵蚀!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铠甲裂开,露出的皮肤上,黑色的纹路如同活蛇般蔓延、凸起!母亲站在法阵中心,周身月华闪耀,拼命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银色光罩…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然后…父亲抬头!那双熟悉的、慈爱的眼睛…被一片疯狂、混乱的暗紫色彻底充斥!一声非人的、充满痛苦的咆哮!失控的力量轰然爆发,撕碎了母亲的光罩!

光罩破碎的瞬间…诅咒能量扑向母亲!她没有躲避,反而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刺目的银色光芒爆发!她转头看向门口缝隙中的儿女…眼神充满无尽的爱恋、痛苦与焦急…嘴唇无声开合:“快跑!别过来!”…她的身体在诅咒侵蚀下迅速变得透明、虚幻…

“母亲——!”幼小的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声哭喊…仿佛刺激了父亲体内更狂暴的诅咒…更恐怖的咆哮…布满黑色纹路的巨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抓向正在消散的母亲虚影!

“不——!!!”

幼年那绝望的哭喊,与此刻露娜灵魂深处的尖叫,跨越了漫长的岁月,在断刃镇的废墟之上,在目睹哥哥惨状的瞬间,完美地、残酷地重叠在了一起!

父亲被诅咒吞噬、抓向母亲的画面…与眼前蚀骨者首领那燃烧着紫焰的恐怖身影、它胸口跳动的紫色核心、以及它步步紧逼的沉重脚步…在露娜模糊的泪眼中,诡异地重合、叠加!

同样的疯狂紫眸!同样的毁灭气息!同样的…对至亲的致命威胁!

那个血色月蚀的夜晚,那个家园破碎、父母双亡的噩梦源头…那个深埋心底、被时光尘封却从未真正愈合的、最深的恐惧与悲伤…在这一刻,被蚀骨者首领带来的恐怖压力,被铠那惨不忍睹的重伤景象,如同最残忍的钥匙,彻底地、血淋淋地打开了!

恐惧!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恐惧!如同当年那个躲在门缝后、目睹父母惨剧的六岁小女孩!

悲伤!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将她溺毙的悲伤!为逝去的父母,更为此刻正在为她承受炼狱之苦的哥哥!

还有…那源自血脉深处、无法磨灭的…对诅咒本身的、刻骨的憎恨与无力感!

这股混杂着恐惧、悲伤与憎恨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炽烈的情感洪流,在露娜的胸腔中疯狂冲撞、咆哮!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的痉挛更加猛烈!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不受控制地从她那被诅咒纹路占据的左臂深处,顺着血脉,逆流而上,首冲心脏!这股力量是如此冰冷,如此狂暴,与她自身濒临枯竭的月光之力截然不同,充满了毁灭与…某种原始的共鸣!

她感受到了!

清晰地感受到了!

铠体内那如同沸腾岩浆般翻涌的诅咒能量!那是为了保护她,为了压制魔铠的反噬,为了对抗蚀骨者首领,而强行承受、强行压制的无边痛苦!那痛苦如同实质的火焰,顺着血脉的链接,灼烧着她的灵魂!

哥哥…在用他的身体,他的灵魂,甚至他的理智…为她筑起血肉的堤坝,抵挡着诅咒的洪流和眼前的毁灭!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露娜心中名为“恐惧”的堤坝!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无尽心痛、无边愤怒、以及某种被逼入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绝情绪,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哥…哥…”

露娜的嘴唇再次无声地翕动,这一次,不再是恐惧的呓语,而是一种近乎灵魂燃烧的低吟。她那因剧痛和虚弱而涣散的金色瞳孔,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在外的皮肤,尤其是左臂那狰狞的诅咒纹路周围,瞬间凝结出细密的、闪烁着银蓝色微光的冰晶!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废墟上散落的碎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蚀骨者首领那燃烧着混乱紫焰的“眼窟窿”,在露娜睁眼、瞳孔收缩的刹那,猛地跳动了一下!它胸口那跳动的紫色核心,搏动的频率似乎也加快了一丝,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它那沉重的、如同死神鼓点般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滞。

它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它核心深处都为之悸动的…冰冷而狂暴的…同源共鸣!来自那个被它视为“纯净容器”的少女!

露娜的目光,终于艰难地、带着一种仿佛要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越过了铠那惨不忍睹的右臂,越过了他痛苦扭曲的脸庞,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步步逼近的蚀骨者首领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了它胸口那枚缓缓搏动、散发着无尽邪恶与贪婪气息的——紫色核心之上!

那双刚刚睁开的、还带着泪痕和恐惧残余的金色眼眸深处,一种源自血脉本能的、冰冷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银蓝色光芒,如同极地永不熄灭的寒光,开始疯狂地凝聚、旋转!

月眸…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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