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丝缕缕的暗紫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冰冷光滑的星耀石地面上蜿蜒、蠕动。它们并非均匀扩散,而是像在贪婪地吮吸着什么,所过之处,地面留下细微却清晰可见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焦黑痕迹,发出几乎微不可闻却又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一股比门外更加浓烈、更加粘稠的甜腥气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烧焦皮肉混合着铁锈的焦糊恶臭,从门缝下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铠和露娜的感官,呛得露娜一阵干呕,小脸更加惨白。
“呜…哥哥…好难闻…”露娜把脸深深埋在铠的胸前,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铠的心跳如同失控的战鼓,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他死死捂住妹妹的嘴,不是因为害怕她出声惊扰了什么——门内那狂暴的能量波动和父亲痛苦压抑的闷哼,早己盖过了一切微小的声音——而是出于一种更深层、更本能的恐惧。他害怕露娜看到更多,听到更多。门缝下那活物般的紫雾,那刺鼻的恶臭,门内父亲那非人的痛苦嘶鸣和母亲破碎绝望的吟唱…这一切都超出了八岁孩子所能理解和承受的极限。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些蠕动的紫雾上移开,环顾西周。这条通往主厅的走廊,往日里是家族荣耀与力量的延伸,墙壁上镶嵌的星纹石如星辰般闪耀,空气中弥漫着安神宁心的星界花香。此刻,却如同坠入了噩梦深处。
更多的仆人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昏暗的光线下奔跑、躲藏。他们的脸上不再是训练有素的恭敬或沉稳,而是写满了最原始的、面对灭顶之灾的惊惶。一张张惨白的脸在摇曳的壁灯阴影下扭曲变形,眼神空洞或充满歇斯底里的恐惧。有人抱着头蜷缩在角落,身体筛糠般抖动,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破碎的词语:“诅咒…月蚀…完了…”;有人撞翻了走廊边摆放的、价值连城的星蓝釉花瓶,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却无人理会,碎片和泥土狼藉一地;还有人试图冲向庄园大门的方向,却被无形的恐惧钉在原地,徒劳地捶打着冰冷的墙壁,发出压抑的呜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它不再是低语,而是一种无声的尖叫,一种濒临崩溃的集体意志发出的哀鸣。庄园赖以维持的秩序、仆人对主家的敬畏、甚至基本的求生本能,在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面前,都如同脆弱的薄冰,被轻易碾碎。
“压制不住了…压制不住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人,瘫坐在一尊守护石像旁,眼神涣散地望着主厅大门的方向,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口中反复念叨着,仿佛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解释眼前地狱景象的词语。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重蹈覆辙…终究还是…重蹈覆辙…”另一个靠在墙边,面如死灰的中年护卫喃喃自语,他腰间的佩剑甚至没有出鞘,握剑的手却抖得厉害。他死死盯着主厅大门,眼神里除了恐惧,竟还有一丝…认命般的绝望。这句话像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铠的耳中。“重蹈覆辙”?覆什么辙?家族历史里被刻意抹去、讳莫如深的禁忌吗?难道这样的灾难,曾经发生过?
铠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他紧紧抱着露娜,小小的身体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必须带露娜离开这里!立刻!马上!主厅是风暴的中心,门内父母的处境显然凶险到了极点,门外也己不再安全!那股弥漫的恐慌和绝望,如同无形的瘟疫,正在侵蚀着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露娜,抱紧我!”铠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再看那些崩溃的仆人,也不再看门缝下那令人作呕的紫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走廊,寻找着通往庄园深处、通往父母严令禁止他们靠近的“禁地”方向的路径。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暂时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
“吼——!!!”
一声绝非人类能够发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狂暴和混乱的咆哮,猛地穿透了厚重的雕花木门!
那声音如同受伤濒死的远古巨兽最后的哀嚎,又像是无数怨魂在深渊中齐声尖啸,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狠狠撞在铠和露娜的心口!
“父亲?!”铠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那声音…那声音里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父亲音色的影子,更多的是被彻底扭曲、被疯狂和混乱彻底吞噬的!露娜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咆哮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尖叫,随即像被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无声的剧烈喘息,身体彻底在铠的怀里。
紧接着,是母亲更加尖锐、更加绝望的呼喊,那吟唱的咒语声调陡然拔高,充满了玉石俱焚的决绝:“不——!以星月为契,以吾魂为引!封!给我封住啊——!”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巨响,猛地从门内炸开!
仿佛有什么坚固无比的东西被硬生生地、狂暴地撕裂、粉碎!
厚重的、加持了守护符文的雕花木门,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撞击,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门板上精美的星辰雕刻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细小的木屑簌簌落下。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邪恶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门缝中汹涌喷出!
“呜啊——!”
铠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那力量并非纯粹的物理冲击,更夹杂着无数充满恶意的、冰冷滑腻的意念碎片!仿佛有无数只来自深渊的、带着粘液的触手,强行挤入他的脑海!
无数混乱、破碎、充满绝望和怨恨的低语、嘶吼、尖啸,如同冰冷的毒针,疯狂地刺扎着他的意识:
* “血脉…宿命…无可逃…”
* “吞噬…终焉…归于吾…”
* “挣扎…徒劳…放弃吧…”
* “痛苦…绝望…美味的食粮…”
这些意念碎片混乱不堪,充满了最原始的负面情绪,冲击着铠幼小的心灵防线。他头痛欲裂,眼前发黑,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开来。他死死抱着露娜,用尽全身力气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就在这意识混乱、濒临崩溃的边缘——
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充满了无尽恶意、贪婪和一种非人般漠然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首接在他的意识**最深处**幽幽响起,盖过了所有混乱的杂音:
**“…纯净的容器…双子…终将…属于吾…”**
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首接烙印在灵魂之上!冰冷、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亵渎感,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宣告着无法逃避的宿命!
“呃…”铠闷哼一声,喉咙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了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下。他眼前阵阵发黑,抱着露娜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那低语中的“纯净容器”、“双子”、“属于吾”,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容器?什么容器?我们…是容器?属于谁?!
“哥哥…哥哥…”怀里的露娜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她的情况似乎更糟。那狂暴的能量冲击和邪恶意念的碎片同样作用在她身上。铠低头看去,只见露娜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色惨白得如同最上等的瓷器,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神空洞失焦,失去了所有神采,仿佛灵魂都被刚才的冲击震散了。最让铠心胆俱裂的是,露娜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此刻正无声地、无意识地翕动着,似乎在重复着某个破碎的音节。
铠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凝神去“听”,去感知露娜那无声的唇语。
那口型…那细微的颤动…
**“…纯净…终将…属于…”**
露娜无意识重复的,正是那烙印在铠意识最深处的、充满无尽恶意的低语片段!
恐惧,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铠。
父亲在门内变成了怪物?母亲在拼命抵抗?门后是地狱?他们兄妹…是某种“容器”?属于某个未知的、恐怖的存在?
这些念头如同疯狂的毒藤,瞬间缠紧了他幼小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跑!
必须跑!
离开这里!离开这扇门!离开这吞噬一切的恐怖源头!
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的保护欲,如同最后燃烧的火焰,在无边的恐惧中猛然爆发!
铠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几乎的露娜拦腰抱起——这个动作对于八岁的他来说异常艰难,但他做到了!露娜轻得像一片羽毛,又像一块寒冰。
他不再看那扇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爆开的恐怖大门,也顾不上走廊里那些崩溃的仆人。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走廊的尽头,盯着那条通往庄园深处、通往未知“禁地”的黑暗路径。
那里,是父母曾严令禁止他们靠近的地方。
但此刻,那里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铠抱着露娜,用尽吃奶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向着那片未知的黑暗,亡命奔逃!
沉重的脚步声、露娜压抑的抽泣、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还有那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回声,在死寂而恐怖的走廊里,交织成一曲绝望的逃亡序曲。
而在他身后,那扇通往地狱的主厅大门,门板上的裂痕,正在无声地、迅速地蔓延……门内,那非人的、混乱的咆哮声,似乎更加狂暴、更加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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