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同奔流不息的冥河之水,冲刷着记忆的棱角,却无法洗去那刻入骨髓的冰冷与猩红。血色月蚀、破碎结界、魔化父亲的低吼、禁地石室中刺骨的寒意和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邪恶低语……这些画面,如同最深沉的梦魇,烙印在铠的灵魂深处,从未褪色。它们被一层层坚硬、冰冷的金属外壳包裹,被“不灭魔躯”的赫赫威名所掩盖,却总在寂静的深夜,透过魔铠关节的缝隙,渗出丝丝缕缕的绝望气息。
**断刃之角**——这座矗立在帝国西北边境、饱经风霜的破败酒馆,此刻人声鼎沸,喧嚣得几乎要掀翻它那用巨大魔兽肋骨支撑起来的屋顶。汗味、劣质麦酒味、烤焦的肉味以及佣兵们身上永远洗不净的血腥与尘土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粗粝而狂野的独特氛围。
“听说了吗?黑石峡谷那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缺了颗门牙的壮汉佣兵猛地灌下一大口麦酒,酒沫顺着胡须滴落,他重重地将木杯砸在油腻的橡木桌面上,唾沫横飞,“三天前那场魔物潮!‘血狼团’知道不?整整一个精锐团啊!被堵在鹰愁涧,眼看就要被那群畜生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周围的佣兵们纷纷竖起耳朵,嘈杂声降低了几分。血狼团在边境佣兵圈子里也算排得上号的狠角色。
壮汉佣兵故意卖了个关子,环视一圈,压低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定了的时候!一道影子!一道暗紫色的流星!就那么‘轰’地一声砸进了兽群里!快!太快了!老子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快的刀!”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模仿着劈砍的动作:“那身铠甲,狰狞得吓人!暗紫色的能量流在铠甲裂缝里窜动,像活过来的毒蛇!手里的那把巨刃,挥舞起来带着鬼哭一样的破空声!所过之处,魔物就跟麦子似的成片倒下!撕裂、碾碎!连那头三眼魔蜥蜴首领,被他一刀就从中间劈成了两半!血雨腥风里,他就那么站着,魔铠嗡嗡低鸣,周围全是魔物的残肢断臂!啧啧啧……真他娘的……”
他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那震撼的场面,最后用敬畏无比的语气吐出那个名字:
**“‘不灭魔躯’——铠!”**
“嘶……”酒馆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议论。
“真的假的?一个人干翻一个魔物潮?”
“不灭魔躯?这名字够劲!听说他身上的魔铠刀枪不入,还能吸收魔物的能量?”
“废话!不然怎么能在兽群里杀个七进七出?血狼团那几个活口,现在把他当神供着呢!”
角落里,一个身披宽大灰色斗篷的身影安静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清水。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却异常清冷的下颌。喧嚣的议论声浪冲击着她,当“不灭魔躯”和“铠”这两个名字被反复提起时,斗篷下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眸,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沉寂。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粗糙的木质杯沿,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就在这时!
“哐当——!”
酒馆那扇用厚实铁木钉成的大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盔甲破碎、脸上布满惊恐和尘土的男人踉跄着冲了进来。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酒馆里的所有气味。他扶着门框,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涣散,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魔…魔物群!来了!朝…朝镇子来了!黑压压一片…比…比黑石峡谷那次…多…多三倍不止啊!”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断刃之角”!酒杯悬在半空,咀嚼的动作凝固,所有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只剩下那个浴血佣兵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
下一秒,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酒馆内轰然爆发!桌椅被撞翻,杯盘落地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惊恐地冲向窗户,有人慌乱地去抓自己的武器,更多人则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绝望的呼喊和咒骂充斥耳膜。
“三倍?!黑石峡谷那次就差点毁了半个哨站!”
“断刃镇这破墙挡得住个屁!”
“快跑啊!往哪跑?!”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灭魔躯’!他…他不是在附近吗?!”
这句话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数道目光,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下意识地、齐刷刷地投向了酒馆那个安静的角落——那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
仿佛在回应这无声的祈求。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来自酒馆大门,而是来自镇子简陋的木质围墙之外!紧接着,是令人心悸的、如同滚雷般连绵不绝的兽吼!大地开始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断刃镇,简陋的木质围墙外。**
夕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片凄厉的橘红,却丝毫无法带来暖意。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那烟尘并非沙暴,而是由无数狂奔的魔物践踏大地所掀起!兽吼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由远及近,带着撕裂耳膜的狂暴和嗜血的饥渴!大地在它们的铁蹄下呻吟、颤抖!
“魔…魔物!是魔物潮!!”
“完了!全完了!”
“快放箭!放箭啊!拦住它们!”
围墙上的守卫和临时组织起来的镇民们脸色煞白,握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简陋的箭矢射出去,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汹涌而来的黑色狂潮吞没。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心。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
一道暗紫色的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陨星,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骤然划破那如血的残阳天际!它拖着长长的能量尾迹,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纯粹的毁灭性杀意,狠狠砸在汹涌魔物狂潮的最前方!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尘土如同被引爆般冲天而起,形成巨大的蘑菇云!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头低阶魔物瞬间掀飞、撕碎!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披狰狞暗紫色魔铠的身影,缓缓从砸出的巨大深坑中站起。
正是**铠**!
那身魔铠比酒馆传闻中描述的更加令人胆寒。厚重的甲胄覆盖全身,关节处是锋利的尖刺,表面布满了如同活体血管般的暗紫色能量纹路,此刻正随着能量的涌动而明灭闪烁,发出低沉如同巨兽喘息般的嗡鸣。巨大的肩甲如同恶魔的骨翼向后延伸,头盔覆盖了整个面部,只留下两道燃烧着冰冷紫焰的狭长视孔。他手中握着一柄与他身高相仿的、刃口闪烁着幽暗寒光的巨刃,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气便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瞬间让狂暴的魔物群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却被那暗紫色的魔铠贪婪地吸收、转化,让铠甲表面的能量流更加刺目。他单枪匹马,孤高的紫色身影,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首面着汹涌澎湃、足以吞噬整个小镇的魔物狂潮!
围墙上的镇民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不灭魔躯’!是‘不灭魔躯’铠大人!”
“我们有救了!神啊!感谢您!”
短暂的凝滞过后,被杀戮本能支配的魔物群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潮水,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再次汹涌澎湃地涌向那孤高的紫色身影!
铠,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巨刃。
魔铠关节发出一连串沉闷而巨大的金属摩擦与能量轰鸣,如同沉睡的巨兽彻底苏醒!暗紫色的能量流在铠甲的缝隙间疯狂窜动、汇聚,发出刺目的光芒,其表面的狰狞纹路仿佛真的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
就在巨刃举至最高点的瞬间——
头盔下,铠紧抿的嘴角,因剧痛而微微抽搐了一下!
每一次全力爆发魔铠的力量,都会带来恐怖的反噬!他握剑的手指关节因瞬间爆发的剧痛而猛地**发白**!透过魔铠手部关节的细微缝隙,一缕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带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气息,如同毒蛇吐信般一闪而逝!那是诅咒侵蚀的迹象,是被强行压制的痛苦,是“不灭魔躯”光环下无人知晓的残酷代价!
巨刃,带着撕裂天地的气势,轰然斩落!
战斗,瞬间爆发!
铠的身影化作一道毁灭性的紫色风暴,悍然冲入了汹涌的魔物群中!巨刃挥舞间,不再是技巧的展示,而是纯粹力量与速度的碾压!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沉闷的爆鸣,精准、狂暴,毫无花哨!血肉横飞,骨骼碎裂的脆响不绝于耳!魔物的哀嚎和甲壳被撕裂的刺耳声响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魔铠在战斗中如同活物般兴奋着!它贪婪地吸收着魔物死亡时逸散的能量和血气,发出更加刺目的紫光,表面那些如同血管般的能量纹路疯狂脉动!每一次斩击、每一次格挡,魔铠都发出沉闷的轰鸣,将冲击力化解,将敌人的攻击反弹、粉碎!
“吼——!”一头体型庞大、覆盖着厚重骨甲的裂地魔熊人立而起,巨大的熊掌带着万钧之力拍向铠的头颅!
铠不闪不避,甚至没有用巨刃格挡!他猛地沉肩,用覆盖着厚重魔铠的左肩狠狠撞了上去!
“咚——!!!”
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裂地魔熊那足以拍碎岩石的巨掌拍在魔铠肩甲上,只溅起一溜刺眼的火花!魔铠肩甲上狰狞的尖刺瞬间刺穿了熊掌!铠的身体甚至没有晃动分毫!他右手的巨刃顺势自下而上撩起!
“噗嗤——!”
一道凄厉的紫黑色刀芒闪过!裂地魔熊庞大的身躯从胯下到头颅,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滚烫的兽血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浇在暗紫色的魔铠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几缕蒸腾的血气!
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这就是“不灭魔躯”的力量!这就是让边境魔物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
镇墙上的人们看得热血沸腾,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每一次铠斩碎一头强大的魔物,都引来一片劫后余生的狂热呐喊。他们只看到那无敌的身姿,看到那毁灭性的力量,看到那象征着绝对安全的暗紫色魔铠。
无人看到——
头盔阴影下,铠因剧痛而微微扭曲的面容。
无人察觉——
每一次全力爆发后,他握剑的手指关节那瞬间因剧痛而发白的异样。
更无人知晓——
在那厚重的魔铠之下,皮肤上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裂痕,正因为力量的过度使用而悄然加深、蔓延,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和意志!
最后一头体型格外庞大、如同移动小山般的魔物首领——一头长着三对锋利骨刃的深渊刀锋兽——在铠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狂暴斩击下,发出不甘的哀鸣,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引起一阵剧烈的震动。
战场瞬间死寂。
只剩下铠沉重的、如同风箱拉动般的喘息声,以及魔铠能量流动时发出的低沉嗡鸣。浓稠的魔物血液如同小溪般在他脚下汇聚、流淌。他背对着欢呼的人群,拄着巨刃,微微佝偻着身体。夕阳的余晖将他孤高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尸山血海之上,如同矗立在死亡之地的魔神雕像。
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不灭魔躯!”
“铠爹万岁!”
“断刃镇的救星!”
无人看到,他那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因剧痛而微微扭曲的面容,以及额角渗出、又被魔铠高温瞬间蒸发的冷汗。无人听到,他喉头滚动,强行压下翻涌的血腥气时那压抑的闷哼。
就在这时,一个喝得醉醺醺、满脸横肉、穿着脏兮兮皮甲的佣兵头目(巴顿)踉跄着挤开人群,大着舌头,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挤到了铠的前面。他眼神浑浊,带着佣兵特有的贪婪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
“哈…哈哈!魔铠兄弟!”巴顿打着酒嗝,喷出令人作呕的酒气,大大咧咧地伸手就想去拍铠的肩膀,目标首指魔铠肩部一道较为明显的、在刚才战斗中承受了巨力冲击的裂纹!“你这身铠甲真他娘的带劲!是不是穿上就无敌了?让兄弟摸摸…开开眼……”
那只带着污渍和酒气的手,毫无敬畏,大大咧咧地拍向那道如同伤口般狰狞的魔铠裂纹!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裂纹的瞬间——
铠隐藏在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道裂纹之下,是正在承受反噬剧痛的血肉,是诅咒侵蚀最敏感的区域!
而角落里,那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露娜),一首安静如雕塑般的身影,兜帽下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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