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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鬼拍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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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具体多少年,谁也说不清了。那时候啊,我们村叫杨家庄,离着镇子有二三十里地,中间还得穿过一片黑黢黢的乱葬岗子。这乱葬岗子啊,就是战乱年月或者闹饥荒的时候,死了人没人埋,就堆在那儿的,乱糟糟一片,白天看着都瘆人,更别说晚上。

村里有个后生,叫二狗子,是个孤儿,性子野,天不怕地不怕,年轻气盛,觉得世界上没他不敢的事儿。有一年秋天,快到收庄稼的时候,二狗子他给镇上的一个大户人家做短工,干了快一个月,攒了几个铜板。那天活儿干完了,天擦黑儿,二狗子想着赶紧回家,好把工钱交给村长,让他帮忙存着,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过两天去镇上买点盐,再给自己割二斤肉解解馋。

可这天,也不知道是老天爷故意跟他作对,还是咋地,等他干完活儿,天一下子就黑透了。镇子离着杨家庄可不近,得走大半宿。更要命的是,回去的路啊,得经过那片该死的乱葬岗子。

二狗子站在镇口,吹着晚风,看着黑乎乎的远山,心里有点打鼓。村里老人们总说,晚上别走那片岗子,尤其是刮风下雨或者月黑风高的晚上,容易碰上不干净的东西。可他手里这点儿钱,是他一个多月的血汗,他舍不得在镇上住店,那得花掉他小半个月的工钱。

“怕个球!”二狗子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壮着胆子,“我就不信邪了!”

他硬着头皮,迈开腿就往家走。刚开始还好,镇子边上还有点灯火,人声也杂,他走得还挺快。可一出了镇子,西下里就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噗嗤噗嗤”地响,踩在刚下过雨还有些湿软的黄土路上,听着跟踩在人心上似的。

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是云彩遮着,还是咋地,一会儿出来,一会儿又躲起来,地上只有一片片忽明忽暗的、惨白的光。周围的树啊,草啊,在夜风里沙沙作响,那声音,听着就不像是风声,倒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或者……在笑。

二狗子心里越来越毛,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他偷偷瞟了一眼前方的黑影,那片乱葬岗子,就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蹲在那里等着他。

“快点,快点……”他心里念叨着,加快了脚步。

可越着急,事儿就越多。他感觉后脖颈子有点凉飕飕的,好像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他不敢回头,但余光瞟着,总觉得身后的那片黑影里,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谁?谁在那儿?”二狗子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西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没人回答他。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点,以为是自己吓自己。

他咬着牙,硬着头皮,终于走进了乱葬岗子。这地方啊,白天就够阴森的,晚上更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邪气。歪歪扭扭的土堆,也不知道哪个是坟,哪个是土包,有的还插着半截破木棍,上面挂着褪色的纸钱,在风中晃荡,像鬼魂招手。

二狗子低着头,尽量沿着看起来稍微平坦点儿的路走,眼睛都不敢大睁,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走得又快又急,只想赶紧穿过这片鬼地方。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感觉自己的左肩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又冷又硬,像是一块冰凉的石头,又像是……死人的手指骨。

“嗯?”二狗子心里一惊,头皮都麻了。他下意识地想回头,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好像听谁说过,晚上走夜路,后边有人拍你肩膀,千万别回头,回头准没好事儿!

他硬生生把头扭了回来,继续往前走,只是肩膀绷得紧紧的,后背首冒冷汗。

走了没几步,那冰冷的感觉又来了,还是拍在他的左肩头,力度稍微大了一点点,还是那种令人牙酸的冰冷感。

“谁?!”二狗子声音都抖了,他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几乎站不住。

他不敢回头,但脚步几乎要停下来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响,震得耳朵都嗡嗡的。

又走了一小段,那冰冷的东西第三次落在了他的肩头!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种感觉,但这次,他感觉肩膀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搭住了,像是一个人正踮着脚,从后面搭着他的肩膀,而且,那东西还在微微用力,似乎要和他更贴近一点。

“啊——!”二狗子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感觉身后那东西的“脸”,好像正贴着他的后脑勺!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带着霉味的气息,就喷在他的后颈上!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他在心里拼命地对自己说,牙齿咬得“咯咯”响。

可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转过去,想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拍他的肩膀,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脸”贴着他的脸!

就在他感觉快要忍不住,脖子几乎要转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村里一个老瞎子说过的话:“夜行荒野或坟地,若忽觉肩头被冰冷僵硬之物轻拍三下,切莫回头!此为‘引路鬼’拍肩,它在你身后踮脚搭肩,与你面贴面。你一回头,必与它青面獠牙、七窍流血的鬼脸鼻尖相触。此时它便有了凭依,会吹灭你肩头阳火,趴伏你背,驱使你走向它指定的深渊或坟墓,至死方休……”

老瞎子这话,他以前当故事听,现在……现在好像成真了!

“啊!!!”二狗子终于没能忍住,猛地一回头!

“嗷——!!!”他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他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张……一张惨白到发青的脸!那张脸,就跟老瞎子说得一模一样,青面獠牙,七窍里都流着黑血,那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死死地盯着他!更恐怖的是,那张脸,就和他鼻尖对着鼻尖,近得他能闻到那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呲溜——”一声,那鬼脸似乎伸出了一截冰凉的黑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鼻尖!

就在这一瞬间,二狗子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感觉一股阴冷的、带着吸力的力量,从他的鼻尖一首传遍全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进他的身体里!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的两条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开始往前走,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不由自主地往岗子深处、往那些歪歪扭扭的土堆中间走去!

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可身体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那些土堆,走向那片黑暗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地方。

他还能感觉到,那个“引路鬼”就趴在他的背上,那冰冷僵硬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那股阴冷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吹灭他肩头上那点微弱的“阳火”。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他离那些土堆越来越近了,离死亡也越来越近了。他最后的意识,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按进了某个松软的东西里,那东西湿漉漉的,带着泥土和腐朽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有个早起下地的村民,路过乱葬岗子,发现其中一个土堆旁边,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穿着粗布短褂,正是二狗子那身衣服。可那尸体,却不是躺在地上的,而是……半截身子,像是被埋进了那个土堆里!

那村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去报了官。官差来了,扒开土堆一看,更是毛骨悚然。二狗子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嘴巴大张着,似乎在无声地呐喊,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天空,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而他半埋在土里的身体,手脚都是朝着土堆外伸着的,仿佛在挣扎,在抗拒,但最终还是被硬生生地按了进去。

官差们谁也不敢深挖,更不敢把尸体弄出来,只是在旁边又堆了几堆土,算是给二狗子“陪葬”了。后来啊,村里的人都说,那是二狗子晚上走夜路,碰上了“引路鬼”,回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被那鬼给“带”走了,最后不得好死,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来。

从那以后,杨家庄的人,晚上更是不敢走那条经过乱葬岗子的路了。就算非得走,也是几个人结伴,手里还拿着棍子或者火把,壮胆的同时,也是为了驱邪。

这个故事啊,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所以啊,朋友们,你们可千万记住了,晚上走路,尤其是走荒野或者坟地,后边要是有人拍你肩膀,不管是谁,都千万别回头!哪怕那声音再熟悉,哪怕你心里再痒痒,也别回头!回头……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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