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博物馆地下三层的空气带着防腐剂与铜锈的混合气味。齐临跟在警卫身后,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里产生诡异的回声。每隔七步,天花板上的应急灯就会闪烁一次,在间隔的黑暗中,他总能瞥见墙壁上有蓝色光点如萤火虫般尾随。
"就是这里。"警卫停下脚步,钥匙插入标有"第九区"的锈蚀铁门,"白教授说你可以看,但不得超过七分钟。"
“咔哒”,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垂死者最后的呻吟。随着这一声响,门缓缓地打开了,一股比走廊里更加阴冷的空气如同一股汹涌的暗流般猛地喷涌而出,裹挟着某种甜腻的腐臭味,首冲向齐临的面庞。
齐临的右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自动地调节起瞳孔来。他的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然后,他看到了门后的景象——那是一幅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以至于他的胃部在瞬间痉挛起来。——
这绝非普通的文物仓库,而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实验室!墙面布满蛛网状的蓝色菌丝,其明暗脉动与呼吸频率一致,仿若巨型生物的毛细血管。中央手术台上,皮革束缚带依旧呈现人形凹陷,边缘残留着几片黏连的皮肤组织,正随着菌丝的蠕动而微微抽搐。培养皿中漂浮的眼球突然同步转向来访者,瞳孔中映出不同死者的面容。
"七分钟。"警卫强调,机械地退后一步。灯光下,齐临注意到他的虹膜边缘有一圈不自然的蓝环。
门在身后关闭,寂静如潮水般涌来。齐临缓步走向最近的标本架,上面整齐排列着七个玻璃罐。与镜中世界看到的孩童头颅不同,这些罐子里漂浮的是各种器官——心脏、肺叶、肝脏...每个器官表面都刻着数字编号,从1到7。
当他靠近编号 3 的心脏时,那颗心脏犹如被惊扰的睡美人,在福尔马林液中猛地收缩了一下,似乎还在微弱地跳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心脏表面那狰狞的刻痕,竟然渗出了蓝色的液体,如幽灵的眼泪般在罐中形成一串气泡,组成了那惊心动魄的字母:RUN。
"你果然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齐临猛地转身。标本架后的阴影里,一个优雅的身影缓缓站起。米色风衣随着动作如水般流动,栗色卷发下是一张令人意外的年轻脸庞——白瑾看上去不超过三十五岁,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但当她伸出左手时,齐临的肌肉瞬间绷紧——那只机械义肢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五指关节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齿轮声。最令人不适的是,义肢与血肉衔接处的皮肤下,蓝色血管组成清晰的"9"字。
"喜欢我的收藏吗?"白瑾微笑,红唇与苍白的脸色形成病态对比。齐临注意到她右眼眯起的动作比左眼慢了半拍,像是信号延迟的机器人。
"这些都是当年的实验体?"齐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器官罐。
白瑾的机械手指轻抚过编号7的肝脏,金属指甲与玻璃碰撞出清脆声响:"不全是。有些是后来补充的。"她突然抬头,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比如上周那个健身教练,他的肝脏特别健康。"
齐临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术刀。白瑾似乎注意到了,却报以更灿烂的笑容:"别紧张,我只是个学者。比起暴力,我更欣赏...自愿的奉献。"
她走向角落的投影仪,机械臂变形为接口插入设备。墙面上的菌丝突然全部亮起,组成一个三维立体图——七个同心圆,每个圆上分布着七个点,中心是孤儿院的微缩模型。
"月相理论很聪明,但不够完整。"白瑾的声音带着教授讲课时的抑扬顿挫,"第七次月圆只是开始,真正的仪式需要七乘七,西十九个锚点。"
投影变换,显示出城市地图,西十九个红点均匀分布。齐临的血液瞬间冻结——每个红点都是近期"镜面自杀"案的发生地。
"你故意引我来这里。"齐临握紧手术刀,"为什么?"
白瑾的右眼突然完全变成镜面,映出齐临背后某物:"因为她跟来了。"
镜面反射中,苏璃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右眼同样变成了镜面状态。更可怕的是,她的左腕"07"纹身处皮肤完全透明化,能清晰看到蓝色液体在血管中流动。
"齐临..."苏璃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调,"她在拖延时间...血月..."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器械突然全部自行启动。手术刀从托盘浮起,针管自动抽取蓝色液体,离心机发出轰鸣。白瑾的笑容扩大了:"准确地说,距离月全食还有..."她看向墙上突然出现的倒计时,"6分13秒。"
齐临冲向苏璃,却在半路被一面突然从地面升起的镜墙挡住。镜中的自己满脸惊恐,而更可怕的是,当他注视超过七秒后,镜中"齐临"开始自主行动——先是用手指比划计数,然后突然扑向镜面,拳头在表面留下蜘蛛网状裂纹和血指印。
"苏璃!别看镜子!"他大喊,同时掷出手术刀。
刀锋穿透镜面,整个墙体应声碎裂。但碎片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苏璃影像。白瑾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多美的标本啊,07号。你本可以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苏璃突然捂住左耳,蓝色液体从指缝渗出。她的右眼(镜面)映出的不是实验室,而是燃烧的孤儿院。"齐临...墙里..."她痛苦地弯下腰,"有东西..."
齐临这才注意到,随着月食临近,墙皮正大片剥落,露出后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构造——无数孩童的手掌镶嵌在墙体内部,掌心全部朝外,每只手的无名指都被切断。
"西十九个锚点需要西十九个'志愿者'。"白瑾的声音变得扭曲,"当然,手指是后来取的..."
警报声突然刺破空气。倒计时跳到5:00,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培养皿纷纷爆裂,里面的眼球滚落地面,却诡异地全部转向齐临和苏璃的方向,瞳孔中映出不同死者的面容。
"走!"齐临拽起苏璃冲向门口。
白瑾没有阻拦,只是举起机械臂,手掌中心打开一个镜面装置:"你以为逃得掉吗?每个出口都是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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