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后的第三个月圆夜，齐临在厨房煮咖啡时听到了久违的声响。
"咔嗒"。
陶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的轻微碰撞，在凌晨三点的寂静中格外清晰。他低头看着自己悬空的手——明明还没碰到杯子。
"见鬼..."他喃喃自语，右眼紧盯着杯中晃动的黑色液体。水面倒映的厨房灯光突然扭曲，形成一个模糊的数字：13。
浴室传来水声。齐临转头看向走廊尽头半掩的门，磨砂玻璃后苏璃沐浴的身影若隐若现。自从镜塔事件后，他们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永远不要关紧浴室门。
咖啡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齐临回头时，发现台面上的马克杯己经移动了五厘米，杯底残留着一圈水渍，形状像个月牙。
"又开始了..."他下意识摸向失明的左眼，那里传来隐约的刺痛。三个月来，每当月圆前后，这种异常就会加剧。
水声戛然而止。齐临竖起耳朵，没听到预期的毛巾摩擦声或拖鞋声。只有一种奇怪的、粘稠的"啪嗒"声，像是湿漉漉的手掌拍打在瓷砖上。
"苏璃？"他放下咖啡杯，手指碰到台面上的水果刀。
没有回应。
齐临悄无声息地靠近浴室，刀尖向前。透过门缝，他看到苏璃背对门口站在洗手台前，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背上，遮住了那个新月形印记。镜面被水蒸气模糊，但奇怪的是，只有她胸口高度的位置有一块清晰的圆形，仿佛有人特意擦过。
更诡异的是，苏璃的倒影。
当本体的手指轻触镜面时，倒影的动作延迟了整整三秒。而且倒影的嘴角挂着苏璃绝不会有的诡异微笑，右眼瞳孔中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亲爱的？"齐临轻声唤道。
苏璃猛地转身，水珠从发梢甩出一道弧线。在灯光下，那些水珠呈现出不自然的淡蓝色。
"做噩梦了？"她微笑着问，右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背后——那个习惯性动作，自从疤痕变成新月印记后就养成了。
齐临收起水果刀，假装没注意到她倒影的异常："局里有新案子？"他指了指挂在门后的制服。
苏璃的睫毛微微颤动。这个微表情齐临很熟悉——她在犹豫要不要说谎。
"西城区有个疑似自杀案。"她最终说道，用毛巾裹住身体，"死者是金融公司高管，死在自家浴室，割腕。奇怪的是..."
"镜子？"齐临接口。
苏璃系毛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齐临递给她睡衣，"现场有什么特别？"
"浴室的全身镜被打碎了。"苏璃套上睡衣，领口擦过脖颈时，齐临注意到她锁骨下方有一道新的蓝色血管，形状像树枝分叉，"法医说死者失血过多，但表情很平静，甚至..."她顿了顿，"像是在微笑。"
齐临的右眼突然刺痛。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闪回：二十年前的实验室，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微笑着将针管刺入孩童的手臂，针剂是诡异的蓝色。
"明天我去现场看看。"他说，同时注意到苏璃的倒影再次延迟——这次倒影正用食指在雾气蒙蒙的镜面上画着什么。
苏璃似乎没察觉异常，转身去拿吹风机。就在她背对镜子的瞬间，倒影突然定格，然后缓缓转头，首勾勾地盯着齐临，嘴唇开合：
「找到第七个」
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可辨。然后倒影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对了，"苏璃插上吹风机，"明天有个心理学教授要来局里，白瑾。她说有关于...孤儿院的资料要给我们看。"
吹风机的轰鸣掩盖了齐临的抽气声。那个名字像电流般击中他的神经——白瑾，记忆闪回中拿针管的女人。
深夜，齐临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右眼盯着天花板。自从镜塔事件后，他和苏璃都默契地不去谈论各自的身体变化。她的蓝色血管，他的左眼刺痛，浴室里偶尔滞后的倒影...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他们都假装看不见。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齐临轻轻起身，光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无声地走向书房。锁上门后，他打开台灯，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三个月来他偷偷收集的所有异常事件报道。
最新的一份是今天的报纸：《本月第三起"镜面自杀"——精英律师陈尸健身房更衣室》。报道配图中，打碎的镜子碎片竟隐约拼出一个"13"的形状。
齐临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所有线索：
? 所有死者都曾接触过镜子相关行业（玻璃制造商、镜面装饰设计师、光学仪器销售）
? 死亡时间都在月圆前后三天
? 现场镜子碎片能拼出数字（7、13、21）
? 死者家属声称他们近期常做关于"蓝色房间"的梦
最下面写着一行红字：第七个是什么？
"啪"。
书房的小窗突然被风吹开。齐临抬头时，书柜的玻璃门映出他的身影——以及身后站着的另一个人。
"睡不着？"苏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齐临条件反射地合上笔记本："做了个噩梦。"他转身，却怔住了。
苏璃穿着他的衬衫当睡衣，下摆刚好遮到大腿中部。月光下，她腿部的蓝色血管比锁骨处的更加明显，像地图上的河流般蜿蜒至脚踝。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光着的脚边没有影子。
"我也是。"她靠在门框上，手指无意识地着左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几乎淡不可见的数字纹身：07。
齐临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根本不是真正的苏璃。三个月前从镜塔救回的，真的是完整的她吗？
这个可怕的念头被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打断：
【警告！检测到维度波动】
【新任务：在月圆之夜阻止镜面祭祀】
【任务提示：第七个见证者己苏醒】
【系统错误：修复进度63%...】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更奇怪的是，齐临视野中的系统界面布满裂痕，像被打碎的镜子勉强拼合。
苏璃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齐临强作镇定，"明天我陪你去见那个教授。"
当苏璃回到卧室后，齐临发现笔记本上多了一行陌生的笔迹：
「他们从镜中来，却想留在人间」
字迹边缘有细微的蓝色晕染，像被水打湿过。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行字分明是他自己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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