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市。
一座普通的城市。
建立于夕阳之战后,至今己有六十年历史。
地处转轮平原,气候偏干燥寒冷,但每年也有那么一两个月能把人晒晕的大热天。
钢筋混凝,车水马龙,冬暖夏热,熙熙攘攘……………都说了,只是座普通城市。
这样的地方在极央国,在水星,似乎有很多;但只有三眼市是故事的起点。
加上名字里的“三眼”,它,便足以同其他人类聚集地区分开来。
今天。
在三眼市。
季节正值早春,三眼市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潮湿的雨,加上还未完全离开的冬季之寒,三眼市便仍处于一片刺骨的寒冷当中。
行人穿着厚毛衣跟羽绒服,街边店铺暖气全开。
到处都是人与汽车。
只有垃圾堆,那些位于偏僻小巷的地方,鲜有人愿意前往,久而久之成为了流浪动物与家居害虫占领的窝点。
其中,一个名叫“注视巷”的小巷子,垃圾尤其多。
附近的一家无良饭店,在厨余多到处理不了的时候,就把泔水倾倒在这个地方;这些人类用不了的垃圾,不但固定养活十几只猫狗,还为老鼠、蟑螂、苍蝇提供生路。
今天依然如此。
一桶散发恶臭的有机物,汤汤水水里除了面条青菜,又夹带留有一丝残肉的骨头;它浇在塑料、卫生纸和沙土堆上面,黄中带绿的色彩比塑料包装的红与绿更要醒目。
最先闻到气味,享用这些的,是几只中体型流浪狗;不似刻板印象中那样皮包骨头,最领头的一条狗有着相当强壮的体格,狰狞的嘴脸,成年人类见了也要避让三分。
流浪狗吃完,接着开饭的便是流浪猫、獾、虫狐,以及成群结队的乌鸦了;它们的进食过程充满血腥意外,经常出现两个不同物种大打出手的事件。
胜者享受厨余,败者则往往不是当场死亡,而是带着一身伤,在几天或几个星期后的某一刻,精疲力尽的倒下,回归自然循环最底层。
到最近,这些新来的流浪猫、流浪獾,都老实很多了,不是特别危险的时候,也允许不同物种在旁边分一杯羹。
或许是自然筛选的结果吧。
生态位再往下,老鼠与麻雀悄悄登场,它们谨慎的样子,生怕成为猫与狗的新鲜小零食;渺小的身影在一堆垃圾中很不起眼,即使是死了,也不好与周围的各种垃圾进行辨认。
而它们还不是最底层的。
比老鼠处境更低下的,是节肢动物,蝇蛆、蟑螂、黑水虻等,哦,这些家伙出现在厨余中时,倒没有哪个宏观动物在意了。
因为它们没有反抗的余地,逃跑时也不算灵敏。
这些无智无识无感情的小家伙,己经默认为厨余垃圾附赠的一部分,作为优质蛋白质的有效补充。
一个垃圾堆,就是微观的生态系统,它与三眼市一起存在,一起生长;首到某一天,有环卫人员注意到这里,在附近居民强烈要求下,把这恶臭的一大坨处理走。
现在,这地方应该还能存在一两个月,首到气温回暖,来到炎热的夏天。
“……………”
说了这么多,也该把关注点给到主角身上来了。
那个名叫“哈基一”的家伙。
它出生在垃圾堆深层,一个较大的缝隙里面;父母物种不明。
耗子蟑螂在此地灵敏穿行,蛆虫们抱团取暖,在这远低于蛆虫生存温度的时刻,坚强地抵御严寒。
没谁注意,更没谁在乎,角落最深处,里面一个比花生豆略大的棕色圆球,纹路光滑如镜。
圆球里面“沙”、“沙”地作响,似有活物在里面蠕动。
棕色圆球外壳,相当坚硬,有好奇的老鼠试着咀嚼它,像咬住了一块大石子,一无所获。
这圆球里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天,大部分时候,都被蟑螂与蛆虫的摩擦声所掩盖。
里面的小生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自己要出生,要离开这层保护了它的卵壳,如果现在出不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沙、沙、沙………………”
卵壳一动不动。
“沙、沙、沙……………”
里面是怎样的小动物呢?它会有尖利的牙齿,或者耐磨的前肢吗?
“沙、沙、沙………………”
这么小的卵,里面孵出来的东西再怎么怪,大概也只是虫子吧。
“沙、沙、沙………………”
这么冷的天,它不会一出来就被冻死吧。
“沙、沙、沙、沙、沙…………………”
“………………”
无论如何,那从内部刮擦卵壳的声音,只是一刻不停地持续着;它发自本能地要活着,体验自己即将开始的一生。
这原始而坚韧的意识没有被阻止,也无法阻止。
“沙…………沙………………”
终于。
就在今天,这日夜不停的刮擦声终于有了结果。
刮擦声越来越慢,并在某一刻,停下了。
里面的东西死了?它放弃了?
不。
圆球最表面,那原本光滑如镜的外壳终于也是因岁月沾上了污垢。
突然,一道裂痕出现在上面。
裂痕越来越大,扩散,带着酥脆的碎渣掉落在周围。
扩散的裂痕最终形成一个不小的、不规则的洞,里面的东西又柔软,又冰冷,通过蠕动表示自己还活着。
它接触到一抹透过垃圾缝隙,照上来的阳光。
寒冷使它痛苦,这光芒却令它兴奋。
它迫不及待舒展身体,即使外面的寒冷再刺骨,它也不愿意待在这小小的硬壳里。
一条细若发丝的东西伸出来。
随后………………
这个小生灵。
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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