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三月，校园里的玉兰花开了。
午后的阳光不再那么刺眼，教学楼的阴影斜斜洒在水泥地上，一些复习资料散落在走廊一角，被风轻轻吹动着。翟骁云拎着两瓶温热的蜂蜜水走上楼梯，在靠近三班教室门口的地方，脚步放慢了些许。
教室里，叶落星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神情专注地看着数学卷子上的一道压轴题，头发落在耳后，睫毛投出浅浅的影子。她看起来很安静，像一片漂浮在湖面上的落叶。但翟骁云知道，她正在拼尽全力地与一整个世界做对抗。
“喏，喝一口。”翟骁云从后门绕进来，把蜂蜜水悄悄放在叶落星的桌角，“你今天脸色有点白，小心低血糖。”
叶落星愣了一下，“我……还真有点晕。”
她抿了一口，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翟骁云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旋，又快速走回自己座位。动作并不张扬，却刚好落入了后排几个女生的视线。
“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听说以前那个谁喜欢盛骄阳来着？现在好像换人了。”
“我看翟骁云天天都在找她说话，连早读课也……”
议论声压低着，从角落蔓延出来，像潮水一样拍打在墙角。
叶落星听到了，手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控制住自己，继续埋头做题。
她没有回头看身后，也没有向翟骁云多说什么，只是晚自习散场时，在放下笔的时候忽然轻声问他：“你在意那些话吗？”
“什么话？”翟骁云笑着转头，眉眼间没有半点不安，“那些背后说别人‘可能在一起’的人啊，说到底，就是还没找到能让自己在意的人。”
叶落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在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这份悄悄的喜欢，会慢慢地变成一种值得被承认的存在。
辅导班放学很晚，风还带着早春的冷意。
叶落星被苏悦叫到学校附近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两人肩并肩坐在落地窗旁的小桌子边，手里各抱着一碗泡面。
“怎么忽然想吃泡面了？”叶落星舀起一口面，语气轻松。
苏悦抿着嘴角，眼里有点异样的光，“我啊，是想在你还没变成‘彻底的大人’之前，再任性一回。”
叶落星一愣，“你说什么？”
苏悦咬了口蛋，吞下去后才低声说：“我申请的学校，通过了。”
“哪个？”
“英国伦敦艺术大学的夏校。”苏悦笑了笑，“高考后就走，不回来了。以后打算读那边的本科。”
泡面突然变得有些咸。
“我和他说了。”苏悦把筷子插进碗里，眼神浮动，“他很沉默，一句话都没说。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可能不会永远站在同一条路上。”
便利店的广播响起轻柔的英文歌，柜台后的小哥正在清点货物，店内只有她们的呼吸和偶尔泡面翻滚的热气。
“落星，”苏悦低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嗯？”叶落星抬起头。
“对你。”苏悦看着她，声音有点颤，“我从一开始怂恿你去靠近盛骄阳，后来却自己陷了进去。我不是有意的，但……也没来得及拉开那一步。”
“你不欠我什么，苏悦。”叶落星低声说，“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只是我们都在路上。”
苏悦看着她，忽然一笑：“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说这种话。”
“那现在我说了，是不是说明，我也开始往前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低头吃着最后一口泡面，汤底己经凉了，面也泡软了，可她们的心，却比冬日里第一次见到阳光还要柔软。
那一晚，苏悦回家后给盛骄阳发了一条消息：【你想过我们未来要怎么走吗？】
一分钟后，对方回复：【我想走到你身边。哪怕你的终点不在这里，我也会试着追上你。】
苏悦盯着那行字，眼睛有点酸。
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某天，叶落星在看海的沙滩上对她说的那句：“世界很大，能走在一起的路很短。”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不只是对盛骄阳的感慨，更是她对自己的一种预告。
几天后，学校的体育课上。
苏悦站在文科班的操场边上，看着操场另一端翟骁云拿着篮球和一群男生嬉笑，叶落星坐在看台边看他。风吹起她的校服，飘飘扬扬。
苏悦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忽然就释然了。
她知道，有些感情，是不用拥有的，只要知道它存在，就己经足够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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