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新家后的第一周，叶落星一首处于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她习惯在夜里戴上耳机，即使屋子里安静得连时钟滴答声都能听见，她依然觉得陌生的一切像一张薄薄却冰冷的网，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继父王浩楠待人温和，讲话不快不慢，总是刻意不让她觉得拘束。他偶尔会在晚饭时问：“落星，最近补课怎么样？课程难度大吗？”然后给她夹一点她爱吃的素炒西兰花。
她通常只是轻轻“嗯”一声，接过筷子继续低头吃饭。
最让她意外的是继弟王轩。这个七岁的小男孩总是蹦蹦跳跳的，说话有些黏糊，喜欢在她房门外转悠。有几次他偷偷溜进她房间翻画本，被她严肃赶出去，但他依然会在晚饭时悄悄问她：“姐姐，今天有没有画新的呀？”
他太小，不懂什么叫“界限”，但也正是这种不设防的天真，让叶落星渐渐不那么抗拒。她不再每天关死房门，允许王轩偶尔探头进来看两眼，甚至一次她主动给他画了一个漫画小人，他开心得在屋里跳来跳去。
但她依然无法完全融入。这个家对她来说，是生活的地方，不是“归属”的地方。
午后，天气晴朗，叶落星窝在房间里整理学校社团活动的照片，窗外传来门铃声。她起初没在意，但不久后，门外传来高曼略显讶异又欣喜的声音：
“哟，苏悦？你怎么来了？”
苏悦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活力：“我来找落星，顺路给她带了点咖啡和点心！”
几秒后，门被轻敲。
“星星，我来了哦。”
叶落星一怔，然后起身开门。看到苏悦站在门口，拎着纸袋和咖啡，满脸笑意，她心里忽然像被什么点亮了。
“你这家新房子不错嘛，位置比你之前那个好很多，楼下便利店好多。”苏悦一边走进房间，一边自顾自环视，“你把桌子挪到窗边了，采光好，看着都想画画。”
叶落星轻笑：“你又不画画。”
“我不画，但我欣赏艺术家。”苏悦眨了下眼睛。
她们一起在床边坐下，苏悦一边分点心，一边掏出几张照片递过来：“这是我们上次辅导班聚餐拍的。你走得早，没拍几张，我洗出来给你。”
叶落星翻看着那些照片，看见熟悉的笑脸，一时不知说什么。
“你最近好吗？”苏悦忽然收起了轻松的语气，问道，“我知道你搬家心情不太好……但我也没想太多去打扰你。”
“嗯……还好吧。”叶落星低声说，“就是……有点不适应。”
苏悦看着她，忽然笑了：“不过你居然开始给你小继弟画画了，真的假的？”
“谁告诉你的？”
“盛骄阳。”苏悦喝了口咖啡，“他说你上次课间在教室里给小孩画漫画来着，被他碰巧看到了。”
叶落星脸微红，但没说什么。
苏悦顿了顿，语气柔了下来：“其实我们都在看着你。你改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会保护自己的叶落星了。”
第二天早上，叶落星去辅导机构补习，在门口遇到了盛骄阳。他正在门边看手机，见到她眼睛一亮。
“哟，来得挺早。”
叶落星点点头。
盛骄阳看着她，笑了笑：“听苏悦说你最近适应得不错。”
“她夸张了。”
“但她担心你是真的。”盛骄阳语气很平常，“其实我也……挺想说，看到你现在慢慢变得稳下来，挺好的。”
叶落星怔了怔：“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温柔？”
盛骄阳顿了一下，认真道：“因为你值得。”
这句话像一束光，穿透她内心积压许久的阴影。
夜深了。房间里只剩下小夜灯的柔光。王轩己经睡了，客厅的电视也关了。
叶落星躺在床上，翻开自己的日记本，缓缓写下：
“今天苏悦来了，我原以为自己很抗拒这个家的，但她好像在提醒我：不是所有关系都要靠逃避来维持距离。”
“王轩今天让我帮他画《奥特曼》打怪，画完他说我比动画片还厉害。”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要的家。但我发现我没那么害怕了。”
她停下笔，望向窗外——是这个家独有的风景线，楼下花园的灯光在夜里静静亮着，有风穿过枝叶的声音。
或许有些东西不会马上改变。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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