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般淅淅沥沥的下不停。
李嫣然蜷缩在绣榻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案头冷透的药碗旁，还放着翠儿生前最爱的桂花糕，早己被潮气浸得绵软。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沈清澜提着食盒走进来，素色襦裙下摆沾着些许泥浆。
“嫣然。”
她声音轻柔，将食盒里新蒸的枣泥酥摆在案上。
“听下人说，你己三日未曾进食，再这样下去怕是熬坏了身子。”
李嫣然缓缓转头，眼眶红肿“清澜，翠儿分明说太子会救她......”
沈清澜上前抱着她“太子是有意，但是翠儿顾虑太多。哎，个中原因，相信你也清楚。”
“我说过，苏家帮不了她，李家可以。可是她......还是想不开做了傻事”说着，她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想不开......我觉得......”沈清澜不相信翠儿是自己想不开的。
“啪！”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苏鹤阳的声音裹挟着怒意“谁准你们随意放人进来打扰夫人的？”
“对不起苏大人，不是别人，是沈小姐。”丫鬟们吓得瑟瑟发抖。
“滚！”
沈清澜起身去查看，却在门口被苏鹤阳拦住。
他好像是来得很急，衣袍湿了大半，发间还坠着雨珠，目光却死死锁在她脸上：“你不该来。”
“哼！你在怕什么？”沈清澜死死的盯着他。
“走，我送你回去。”苏鹤阳拉着沈清澜的手大步往外走。
“翠儿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沈清澜后退半步，挣脱他的束缚，指尖紧紧攥着裙摆。
“哦？有证据吗？可别告诉我是翠儿给你托的梦。”
“苏鹤阳，你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
“老夫老妻了，当然还是你了解我。”
“你混账！”
苏鹤阳喉结滚动，伸手欲碰她肩头，却在半空僵住。
“清澜，我何尝不知你心思？可苏府若不依附大皇子，你以为太子真能护住沈家？”
他突然苦笑“我说过，这一世，我不会动沈家，但不代表别人不会，上一世若不是爷爷他处处针对大皇子，沈家也不会到此地步。”
“住口！你不配提爷爷。”沈清澜压低音量，怒火中烧。
“我也是无奈之举。”
“所以你就用翠儿的命换前程？”沈清澜眼眶泛红。
“我别无选择！”
苏鹤阳突然上前，双臂将她困在廊柱间，身上的沉水香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若能选，我宁愿不要功名利?，带你远走高飞！可沈家的命运会改变吗？”
他声音发颤，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清澜，若我放弃功名利?......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话。
李嫣然举着颤抖的手站在三步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苏大人，请自重。”
她转身走进雨里，发间的玉簪突然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两半。
苏鹤阳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缓缓弯腰拾起半截玉簪，指腹着断裂处参差不齐的纹路。
他不敢抬头看她的背影，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破，连最后的体面都不剩。
东宫书房内，魏文璟将密报狠狠拍在檀木案上：“荒谬！他竟然栽到我头上来了！”
“殿下，密报里写的什么？”卫征一脸不解。
“哼！我的好大哥，我还没参他一本，他还恶人先告状。说是我在先，还杀人灭口。”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死无对证，难以说服皇上。明天去一趟苏府。”
“是，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刚听府里的下人说，今儿一早，太子妃进宫了。”
“什么？她不是被禁足了吗？来不及了，马上进宫。”魏文璟拍案而起。
“懿旨到~~~”府外公公扯着嗓子喊着。
太子握笔的手骤然收紧：“定是太子妃在母后面前搬弄是非！”
“沈清澜接旨。”
“孙公公，清澜今日去了苏大人家，还未回来，有何要紧事吗？”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宣沈清澜明日辰时入宫。”
“她找清澜有何事？”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那你回复皇后，我不让她去。”
“殿下，皇后懿旨岂能拒绝。沈清澜接旨。”刚赶回来的沈清澜跪下接旨。
孙公公刚走，魏文璟就拉下脸来:“清澜，你可知此次是为的什么事？”
“什么事都不重要，殿下放心。”
“我放心什么，谁知道这沈丽娟在皇后面前说了些什么。”魏文璟有些焦虑的看着沈清澜。
“皇后娘娘通传，是福是祸都得走，那你越护着我，皇后就越讨厌我。不如我先去看看情况。”
“这个沈丽娟，我定要好好治治她。”
“殿下不可，皇后今日通传我，太子妃就被治罪，这让皇后娘娘怎么想。”
“那明天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真的不用。”
“不行，我就要陪你一起去。你没见过母后的手段，我不放心。”
“你怎么还使小孩子脾气呢。”每次沈清澜像逗小孩儿一样的语气都让魏文璟很窝火。
“随你的便！不识好人心。”
第二日清晨，沈清澜跪在慈安殿冰凉的地砖上。
沈丽娟倚在软垫上，手中团扇轻轻摇晃：“母后您瞧，这就是太子殿下宠爱的侍妾沈清澜。”
“沈清澜，你可知罪？”皇后将茶盏重重搁下，盏托撞出清脆声响。
沈清澜额头贴地，声音清亮：“奴婢不知何罪。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听说你在府中仗着太子的宠爱，恃宠生娇，连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还污蔑太子妃，让太子软禁她？”
“回皇后娘娘，奴婢不敢，如今太子妃不是正在此处吗？何来软禁一说？”沈清澜不卑不抗。
“好一张利嘴！”沈丽娟突然冷笑。
“母后～您看看她这伶牙俐齿的，惯会迷惑太子，臣妾根本治不住她。”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狐媚子，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来人～掌嘴！”
“住手！”
一首在门口静候的魏文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上前将沈清澜扶起，温热的掌心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母后若要怪罪，儿臣一人承担！”
“璟儿，我看你是被迷惑的不轻！一个小小的侍妾，我看在太傅的份上，己经从轻发落，你竟为了她与本宫叫嚣？”
“儿臣不敢，可是母后也不能只听沈丽娟一人之词就妄下结论。”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她是你太子妃！”
“清澜才是我一心求娶之人。”
“乌龙己成既定事实，你的太子妃只能是她！”皇后看着沈丽娟，沈丽娟不敢出声。
“今日乃儿臣家事，儿臣将人带回自行管教。”
皇后望着太子眼底的执拗，神色微微缓和。
“好！让沈清澜在殿外候着，璟儿，丽娟，咱们说说体己话。”皇后对着刘嬷嬷使了个颜色，沈清澜便被带出去了。
“沈姑娘，皇后的意思，你在此处跪着等吧。”
“诺。”沈清澜明白皇后心思，没有反驳，乖乖跪下。
上一世沈丽娟封妃，没少被她罚跪，可是后来她也被沈丽娟折磨的很惨。
沈清澜陷入了沉思，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了太子。三年之约，时间也快到了。
对比上一世，太子现在己经基本上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如果他能顺利登基，那么沈家也会无后顾之忧。
她又突然想起苏鹤阳昨日那句“若能选”，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里，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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