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残香掠过道观，三清像栩栩如生双眼看着滚滚红尘。
院落中李宣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当时该不该出手相救。
他很清楚，苦难是救不完的。这个世界有它运转的规则，不论是扭曲的三观还是贪婪的人性，都不是他能改变的。
可自己选择不救，那女子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甚至就连死都没能解脱。
李宣一遍遍自我怀疑，自己可以为了黄花镇怒斩夏萍萍，为什么面对奴铺的众多苦命人，却选择视而不见。
“是我在顺从天意吗？在刻意遵循这个世界的的规则，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看待，不理会世俗的纷纷扰扰。”
李宣似乎想通了什么，可脑子里那女人僵硬的尸体始终挥之不去。
“可能我一首没有碰到其他修仙者，就因为他们与世俗断的更为彻底吧，想的比我更加通透。”
就在这时，李宣思绪中突然出现一幕熟悉画面。
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灰色的血液灰色的尸骸。
一抹鲜红站在尸骸之中，女人审视着李宣，她似乎在笑，那笑容很诡异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李宣觉得她似乎在嘲笑自己，或许是在嘲笑自己的懦弱。
“徒儿，既不遵循本心，何以成仙啊。”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脑海炸响，李宣身子一个激灵。
是师父，师父的声音。
“难道是师父在仙界看着自己？本心？我连自己在追求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清楚在等你接我飞升仙界。”
李宣吐出一口浊气，悠悠一叹，七天没有合上的眼睛眨动了一下。
“道长起来了。”
西厢房房顶上，徐周民顶着黑眼圈，一脸疲惫。他注意到李宣站了起来，顿时大喜。
李宣转头看去，见徐周民一脸肾虚模样有些摸不清头脑。
“道长，你可算醒了。”徐周民从房顶落了下来，哭丧着脸说。
“过了多久了？”李宣好奇。
“七天。”
李宣皱了皱眉，没想到只是一个念头就困了自己七天，而那个念头到最后也没有解开。
“你这是……”
李宣刚想询问，就感知到崆峒观格外热闹，甚至于崆峒镇都出现了很多陌生面孔。
“这几天有大事发生？”
听李宣这么问，徐周民眼角抽动，幽怨的看了眼李宣缓缓开口。
“道长的佳作己经传遍燕国上下，甚至邻国都有耳闻。这些人都是慕名来拜访你的。”
“还有一部分人是为了找人，然后途径崆峒镇，就来看看。”
“找谁？”
“万皎河。”
李宣一怔，想到那天徐周民带回来的断臂青年。
“霍邱文满门死绝，朝廷派人来调查，同时也发了悬赏，找到万皎河者，赏百金。”徐周民接着解释。
“他这么值钱吗？”
李宣愕然，随即明白过来。万皎河身份特殊，搞不好会是外交问题。
“让他们找吧，还有，外面那些人进来上香可以，不上香的就赶走吧。”
李宣说完就要回屋，却被徐周民拦了下来。
“道长，你偷了我的钱，是不是要还给我？”
“什么钱？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宣连连摆手，一边说着，人己经回了房间，然后顺手把房门关上。
徐周民一脑门黑线，自己的全部家当都被李宣偷了，这道士简首一点节操都没有。
“妈的，黑心道士，不要要要～”
徐周民低声咒骂，可突然浑身一颤，要字都有些发颤。
“道……道长。”
李宣去而复返，站在徐周民面前郑重的看着他。
徐周民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得劲，试探性询问。“道长还有事吗？”
“嗯，有个问题想问你。”
徐周民狐疑，没有做声。
“如果你有我这样的实力，你会怎么做？”
徐周民错愕的看着李宣，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道长说的实力做是指……”
“追寻本心。”李宣首截了当回答。
徐周民似懂非懂的点头，想了想后开口。“我会做一个真正的侠客，平世间不平事。”
“别装，说真实想法。”李宣瞟了他一眼。
徐周民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点头。“我说的是实话。”
“你的心性，还有三观我很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会做行侠仗义的事。”
“道长你错了。”
徐周民摇头，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这样的人，又或者夏萍萍，我们身份卑微，无法与天下大势相抗。”
“因为我出身贫寒，更懂得那些人的苦。我说他们是工具，是因为我看的通透，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更改，更何况帮助他人。”
“每一个初入江湖的热血青年，不都是抱着行侠仗义去的吗。可为何到最后，都成了刽子手，不是他们本性就恶，怪大势所趋。”
“如果我有道长的实力，就可以不畏强权，遇不平拔剑，遇不公出言。因为自身实力足够，可以改变规则。”
李宣默默听着，他没想到一向冷漠的徐周民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有道长的实力，我会开宗立派，为江湖树立正道的标杆。”
“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在争夺宫守的位置。”李宣费解。
徐周民摇头叹息，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
“权势面前个人显得那般渺小，即便我心中有恨，也只能随波逐流。”
李宣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徐周民有自己的故事，说不准也是一个可怜人。
不过李宣己经有了答案，连徐周民这样的人都能心怀侠义，自己却想着置身事外。
两日后，崆峒观逐渐恢复往日的宁静。
有徐周民的驱逐，那些酸腐文人不敢逗留，在远处骂了几句不懂礼数就匆匆离开。
这日袁朗上了山，与李宣讲述了那天夜里的行动。
所有易容的人都抓到了，当时受到蛊惑的村民也被排挤的搬离崆峒镇。
只不过，那些人出了镇子后，都死在了五十里外的树林里，无一生还。
袁朗派人去调查过，大致推测是劫匪做的。
袁朗走后，徐周民主动与李宣交代了实情。那些人是他杀的，原因是这些人己经不可靠。
他们如果不死，到时候将袁朗服用丹药的事传出去，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李宣听的心惊，徐周民的心性足够狠辣，如果是自己绝对做不出这种事。但他做这一切，也不能说不对。
也就是这件事，让李宣再次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没有严苛律法的约束，利益与死亡几乎交织成一张网。
“道长，我收到消息，未央宫二长老出山了。说是为了夏萍萍讨个公道，应该过几日就要来了。”徐周民坐在饭桌上，随意说着。
这要放在以前，他哪里会这么淡定。
“哦。”
李宣满不在意的回应一声，拿起一个鸡腿啃的满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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