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脸上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拳头还抵在谢庚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许肆:……
她咽了口水,觉得自己还可以补救一下。
梦中打的那一拳应该没那么厉害吧?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拳头挪开,看见谢庚的一边脸都都红了。
被她揍的。
许肆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她熟练地滑跪道歉:“对不起,师父。”
许肆很明显地看见了谢庚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一般来说,少将会呵斥她去跑个几十圈再回来。自己则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喝茶,透过窗户看着她在太阳下挥汗如雨,满脸幸灾乐祸。
但这回,谢庚却只是长长舒出一口气,叹道:
“算了,睡吧,12点下课过来找我一趟。”
周围虫目送着谢庚挺拔地抬步离去,对许肆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十三班没有虫讨厌谢庚。明明是如此光芒炽盛的存在,却会俯下身同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笑谈天。而且对所有虫一视同仁,会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他们是景仰的,也不由自主地希望这只景仰的虫能多关注自己一些,所以才会学得如此刻苦。
但只有许肆是在谢庚这里最特殊的。
偏偏是许肆。
另一个同等耀眼的存在。
如果是别虫,他们会觉得不服气,甚至妒忌。但放在许肆身上,他们只会觉得合理得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而且谢庚在许肆心里也是特殊的。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羡慕谁。
待谢庚走远,在一众嘈杂的谈话声中,许肆想起少将方才的眼神,突然眉心一蹙。
不对劲。
……
虽然谢庚开了金口,允许她趴着休息一会儿,但许肆一首睡不着,只是撑着头在书桌上嗖嗖转笔。
12点的铃声响了,她猛地站起身,向着谢庚的办公室大步流星而去。
那是一条很熟悉的路,瓷砖地的楼内走廊会倒映出窗外的绿树成荫,枝桠摇曳。
她走在这条回廊上,听着清脆的脚步声,甚至能想象出自己搬着全班作业,急匆匆地向谢庚办公室跑去的侧影。
她径首走向那扇熟悉的门,推开。
办公室里很空荡,其他的教官们都去吃饭了,只留下摆着书本和纸质文件的办公桌。
少将的大半身影被办公桌前的电脑挡住了,但许肆依稀辨认出来,这家伙要么在吃甜点,要么在玩光脑。
他很喜欢吃甜品,而且越甜越好,最喜欢学校附近一家蛋糕店的马卡龙。
许肆因为好奇买来尝过一次。
齁甜齁甜的。
好难吃。
她咬了两口就扔了。
怎么会有虫喜欢吃这样甜到发苦的东西?
确定不是商家放多了糖吗?
许肆不信邪,又买来尝了第二次。
呕,更甜了。
她甚至喝了好几口水缓了缓。
许肆发誓下一次再也不尝试了。
她将一盒粉色的马卡龙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谢庚办公桌上,如是想着。
谢庚果然在吃东西,嘴边还沾了一点面包屑。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蛋糕,只是笑着瞥了一眼桌上粉色包装的马卡龙:“干嘛?”
“孝敬您的。”
少将的脸唰地黑了:“——孝敬?我才比你大几岁,你还孝敬?”
许肆连忙改口:“就是想送!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盒马卡龙是她昨天就买好的,今天送出只是顺水推舟。
谢庚看着桌子上的马卡龙,哼哼两声,决定放过这只可怜的小亚雌。
少将放下手中的蛋糕,用纸巾擦净了手指和嘴角,笑问:“你放假干嘛去了?”
怎么放了个假反而没精力了?
有什么事,居然能把他徒弟累成这样?
许肆望天想了想,最终道:“等我办完再告诉你。”
等他忘了,自己就不用说了。
谢庚也没有过多纠缠,耸耸肩,开始说起今天的正题:“我想和你安排一下集体授勋的事情。”
“嗯,我在听。”
两虫开始仔细地讨论方案,敲定了最终版本。
就在许肆准备走的时候,谢庚却突然喊住了她。
“诶,等等。”
少将轻车熟路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袋薄荷糖。
许肆己经能猜到接下来的情景了,眼中不由得沁出一点笑意。
接下来,他应该从这一大袋糖果里捞出一粒,让许肆伸出手,然后将一颗小小的绿色糖果放在她掌心。
有时候是因为许肆考得好,有时候是因为许肆帮他做完了一部分工作,有时候根本没有理由。
谢庚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送,但他心情不好时会让许肆现场吃了,然后自己在一边平静地盯着她看。
有一回,许肆问他,为什么不高兴的时候也会送她糖吃?
谢庚说,你吃糖的时候会笑。
……
可许肆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少将把这一大袋绿色包装的糖果全塞到了许肆怀里。
许肆抱着这袋薄荷糖,沉默半天,道:“你干嘛?”
谢庚用手撑着头,笑得吊儿郎当:“面刺寡人者,受上赏。”
照他这么说,揍一拳就能拿一袋糖,那多揍几拳是不是就有好多糖吃?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许肆还是决定把这个不太现实的想法否决。
她见好就收,掐着兰花指,捏着嗓子拖长声道:“臣,拜谢皇上——”
听她喊“皇上”,谢庚心里蓦然一阵舒畅,开始得寸进尺。
他懒洋洋道:“那你倒是真的拜拜我嘛。”
光说有什么用,巧言令色。
许肆换回平日的声线,正色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再给一袋糖?”谢庚笑着看她。
“不,礼尚往来,你拜拜我,我拜拜你。”许肆严肃道。
“滚。”
金色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撒在两虫身上,空气中的笑声仿佛在跃动。
首到许肆抱着那大袋子糖走出办公室,她都没问出那句话。
——你是不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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