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老宅的车上。
秦邵言握紧纽扣，薄唇紧紧抿起，嘴角绷成一条首线。
眼眸深邃如幽潭，似在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这几年，总裁一听见姓傅的，总会多几分关注。
林修习以为常，连忙问信息部要到傅淼明面上能找到的资料。
“女娲娱乐总监，内娱知名制片人，捧红无数新人，有着影视界定海神针之称。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是个女的，用人手段一流，有一群狂热的下属粉丝，是唯一一个有粉丝超话的公司高管。入行多年，至今没有一张照片流出，有人传她是个......”
林修顿了顿：“慈祥的上司。”
都慈祥了，年龄肯定不小，和夫人铁定没关系。
“让秘书约一下。”
谁知秦总听见“慈祥”二字，产生更浓兴趣。
“是。”
秦邵言握拳抵在唇角，亲吻手心里的珍珠纽扣。
信息部都查不到具体年龄，想必，这人在躲着什么。
下一秒，林修收到一条内部消息：“秦总，爆料者查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信息部证实，爆料者和女娲娱乐傅总监有关系，虽然关系很隐蔽，但是证据确凿。”
秦邵言看着窗外，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激动，攥紧珍珠纽扣，脑海里闪过两段画面。
雪山上，那人笑弯了眼睛：“你叫我小傅好了，我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人，你以后会在电视上见到我的，到时候别太惊讶。”
停电的秦氏酒店走廊，伸手不见五指，一具滚烫而柔软的的身体跌进秦邵言怀里，熟悉的声音带着哀求：“哥们，帮帮我，有人给我喂了......”
天亮后，秦邵言只捡到一枚珍珠扣子，和几根断掉的长发。
是你吗？小傅。
......
一前一后两辆车同时驶进秦氏庄园停车场。
秦邵言站在车前，注视着后车。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车慢悠悠翻下来。
男孩穿着黑色卫衣，背着黑色书包，踩着黑色皮鞋，一张小脸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保姆等在车前，伸手去抱他。
男孩抬眸看了眼秦邵言，眼里透着疏离和畏惧，他撇过头拒绝了保姆，拖着自己书包，走在前面。
他的眼睛很大，却空洞得令人心疼。
秦邵言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那双眼睛的轮廓，明明像极了他的小傅。
本该装满早上的太阳，却只有黑夜的雪。
“邵言。”
秦诗语提着长裙款款下车，撩了撩耳前的长发：“我只是心疼阳阳受到惊吓，想带他出去散散心，我没想到记者会......”
为了上镜好看，她做了头发，画了全妆，连手指甲都是新的款式。
秦邵言转身打断她：“阳阳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
秦诗语的目的，他也清楚。
然而比起他这个亲生父亲，阳阳更亲近秦诗语，这一点，秦邵言既清楚又痛苦。
“抱歉，邵言.....”
林修伸手拦住，她被迫留在原地，楚楚可怜的五官因被无视而变得僵硬。
“林修，你确定要拦我？”她昂起高贵的下巴。
“确定。”林修面无表情，连职业笑容都懒得敷衍。
秦诗语咬牙，恨恨地踩着水晶高跟鞋，被迫在烈日下暴晒。
秦邵言大步走在前面，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檀香味，老宅沉重的红木大门大开，像头张大嘴巴永不知饥饿的狮子。
母亲坐在主楼客厅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稀客啊。”她的声音一如既往阴阳怪气。
“母亲。”秦邵言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在他进来后，红木大门重重关上，屋里只有形似仇人的母子二人。
她自言自语一番：“母亲，是啊，我还是你母亲。”
“跪下。”她睁开眼，眼里全是扑不灭的怒火。
秦邵言站在原地没动：“母亲，我今年24，人格己成，它不允许我接受，无理的情绪化体罚。”
“行啊，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跟我谈人格？在我面前跪了那么多年，是什么让你站起来了？”
她抬起头，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嘲讽，“五年前我让你解决掉那个野种，你不听，今日闹得满城风雨，董事会虎视眈眈，你叔叔计划着东山再起。秦邵言，你屁股底下那把椅子，坐得可安稳？”
“阳阳不是野种。”
“他可以不是野种。”秦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安排了记者招待会，你带着诗语往镜头前一坐，宣布你们结婚的消息，我答应你，阳阳会是你们爱情的结晶，秦家名正言顺的少爷。”
“秦诗语？”秦邵言猛地抬头：“秦清远的女儿？你视若珍宝的养女？”
“没错。”秦母满意地看着儿子无可奈何的表情，“你秦叔是你父亲的老朋友，诗语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五年前我就让你和她订婚，你不愿。到头来，还是她能救你，结婚的通告一出，全城都是女明星嫁入豪门的新闻，谁还会在意你有没有虐待私生子。”
秦邵言闭眼：“这么多年，您还不死心。”
“诗语配你，是你高攀了。”
“妈！”秦邵言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秦清远是你当年的......”
“住口！”秦母厉声打断他，“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秦家的声誉，保住你的位置。”
父亲的牌位就在他二人身后，是母亲亲自操办的。
朽木一块，字迹敷衍，字体一言难尽。
那位置昏暗无光，桌面上积了一层灰，供果开始腐烂，香灰散得到处都是......
她不准佣人收拾，她在用“苛待”父亲牌位的方式逼自己就范。
犹如五年前。
苛待他的儿子，逼他拒绝继承总裁之位。
秦邵言看着母亲，突然笑了：“妈，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
秦母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婚姻就像你和爸那样吗？”秦邵言的声音里带着讽刺，“一个备受冷暴力为情所困嗜酒成性，最终醉驾身亡。一个惦记初恋以泪洗面恨不得以死相随？还是像你和秦清远那样，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啪”地一声，秦母的巴掌落在秦邵言抬起的胳膊上。
她的手指在发抖，佛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她的声音也在发抖，“你怎么敢......”
“您真是爱屋及乌啊。”
秦邵言后退一步，“您爱了秦清远一辈子，还想搭上我的一辈子。”
秦邵言看了眼父亲的牌位：“我想，我父亲不会答应的。”
秦母后退一步，跌坐在太师椅上。
她的脸色苍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你走吧。”她疲惫地挥挥手，“你父亲己经死了，他的话不起任何作用。我相信，天黑之前，你会回来跪着求我！”
秦邵言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我会带走阳阳，以后，再不许你们任何人靠近他。”
“秦邵言。”秦母发出幽幽的笑声，“你以为你能等到那个女人醒来？她己经成了植物人，哪怕你天天花大把的钱医治她，她永远也不会醒来，五年前那场大火，毁了你最心爱的女人。你跟我一样，克人克己，永远不会得到幸福。”
秦邵言推开沉重的红木大门，向着暖黄色的阳光走去：“我们不一样。至少，我儿子还活着，您儿子己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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