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台上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紫黑色幽光,像被泼了层凝固的血。赵天佑的银匙刮过陶碗内壁,黏腻的浓浆扯出细长的丝,在匙尖颤动时,恰好接住镇长袖口簌簌掉落的狼毒花粉。那些鹅黄色粉末跌入井水的瞬间,水面突然绽开蛛网般的紫色纹路,仿佛有活物在水下睁眼。"三日后全镇都要喝新打的井水。"他对着井底晃动的月影呢喃,碗沿残留的浆液正发出滋滋声响,将陶土腐蚀出蜂窝状的细孔。
丁平的指尖刚触到腐土下的硬物,黑狼的鼻尖就顶住了他肘弯。"青哥儿别碰!"少年话音未落,掌心突然被划破——埋在枫树根下的半截箭簇己被血垢糊成狰狞的鬼脸,箭杆上锈蚀的"赵"字家徽像条扭曲的蛇,正顺着他指缝渗出的黑血缓缓蠕动。荆棘项圈下的旧疤突然崩裂,血珠滴在箭簇上的刹那,铁锈竟如活物般蜷曲着缩成一团,露出底下刻着的北斗七星纹路。
药房地下室的蒸馏器咕嘟作响,陈药师将柳芸娘的手札按在蒸腾的水汽上。泛黄纸页突然浮现暗红文字,每个笔画都像渗着血的伤口:"狼毒花遇井盐,则成百日蚀心散"。他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血痰里蠕动的紫色菌丝,竟与井台青苔的纹路分毫不差。窗外掠过白狼的身影,它口中叼着的七叶莲己完全变异,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的紫黑斑点,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灭闪烁。
牧童阿宝的尖叫惊飞了树冠的夜鸦。丁平冲到后山时,丁青的骨刃正划开无名坟的封土,腐朽的棺木里躺着具保存异常完好的尸体——二十年前就该腐烂的掌心,此刻正握着朵娇艳欲滴的狼毒花,花蕊中央蜷缩的紫色结晶,与赵天佑银匙上黏着的一模一样。少年刚俯身,怀中用红绳系着的枫树种子突然炸裂,窜出的菌丝带着腐臭扑面而来,在他咽喉前半寸处,被黑狼凌空斩落的骨刃截成两段。
腐臭汁液溅在墓碑上的瞬间,石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水纹图。丁平认出那是母亲临终前反复在他掌心画的图案——根本不是什么装饰,而是用狼毒花汁液绘制的全镇水脉分布图!河谷方向传来白狼的长嗥,丁皓冰蓝的瞳孔里,倒映着上游水车转动时带起的紫色浪花,那些本该清澈的水流,此刻正泛着与赵天佑陶碗中相同的妖异光泽。
正午的祠堂梁柱间渗着潮气,赵天佑将最后半袋花粉倒入祭坛凹槽的动作,惊起梁上栖息的蝙蝠。镇民们捧着粗陶碗排队时,碗中"驱疫符水"正咕嘟咕嘟冒着紫泡,水面漂浮的结晶在烛火下折射出狼首形状的光影。"喝了这碗水,永世不遭狼祸。"镇长抚摸着腰间新铸的青铜剑,剑柄暗格里藏着的狼毒花,此刻正用根部吸食着他掌心的血,花瓣边缘渐渐长出细密的绒毛。
陈药师缩在阴影里数着自己脱落的指甲,指缝间钻出的紫色菌丝,正沿着青砖缝隙向祭坛爬去。这些与古籍中"人牲化蛊"完全一致的症状,让他想起今早看到的场景:白狼叼着的变异七叶莲,根部竟缠着半截人类指骨,指节上的半月形胎记,和丁平锁骨处的咬痕一模一样。
木窗被撞开的巨响惊动了所有人。黑狼的荆棘项圈在跨进祠堂的瞬间轰然崩裂,碎刺如暴雨般射向盛符水的陶缸。紫浆爆溅的刹那,丁皓从房梁跃下,银项圈上的七叶莲纹路突然渗出黑血,在赵天佑劈来的青铜剑上蚀出蜿蜒的凹痕——那正是剑鞘上被刻意磨去的狼图腾轮廓。
丁平掀翻祭坛时,坛底的密文在紫光中显形,那些与黑狼骨刃相同的刻痕,正围绕着中央的紫色晶体缓缓旋转。晶体表面浮现出人脸般的纹路,眼窝处的凹陷里,倒映着镇民们喝下符水后脖颈浮现的紫斑——那些斑点正在汇集成锁链形状,与丁青曾经被磨出血的项圈纹路分毫不差。
暮色中的病枫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丁平在树洞摸到柳芸娘藏的琉璃瓶时,黑狼正用骨刃敲击着树干某处。年轮断裂的声响里,渗出的不是树汁,而是与井水相同的紫色黏液,黏液落地即燃,火苗中竟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场景:年轻的赵天佑正将狼毒花粉倒入井中,身后跟着的,是戴着相同青铜剑的丁大勇。
"哐当"——远处水车突然停止转动。丁皓的爪子拍打着石板下的陶罐,腐臭味溢出的瞬间,丁平看清了罐中堆放的新鲜指骨,每根指节上都刻着极小的"赵"字,指腹处的凹痕,分明是被人强行按印的掌纹。
子夜钟声响起时,全镇十二口古井同时沸腾。陈药师蜷缩在药柜间,看着自己吐出的血痰在青砖上聚成狼形,那些紫色菌丝正用他的血,在地面重绘镇东七口古井的位置。而在镇长府邸的地窖里,赵天佑正对着青铜剑上新生的狼图腾发笑,剑柄暗格里的狼毒花己完全变异,细密的牙齿间咬着半片枫叶,叶片上的叶脉,竟与丁平掌心正在浮现的"护"字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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