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平的指尖扒开腐叶层时,斜切的月光正为锈蚀的铠甲镀上银边,甲胄接缝处凝结的绿锈像干涸的血迹,在夜风里剥落出细碎的磷光。心口位置斜插着半截断枪,枪杆上缠绕的藤蔓开着惨白小花,五片花瓣在幽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微光,每一次颤动都抖落星尘似的花粉。黑狼丁青突然咬住他的衣领往后拖,荆棘项圈刮过枯枝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锈蚀的肩甲忽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响,仿佛有具无形的躯体正套着这副空壳苏醒。
“是……大伯的铠甲?”少年指尖触到护心镜中央的家纹,镜面突然泛起水纹般的波动,倒映出身后黑狼瞳孔骤然收缩的模样。项圈荆棘上凝结的血珠滴落镜心,铠甲缝隙里涌出无数银线虫,它们在空中扭结成柳芸娘年轻时的面容,唇角勾起的弧度与地窖日记里的画像分毫不差。山涧对面突然传来白狼丁皓的哀嚎,声浪震得腐叶层下的狼毒花粉纷纷扬起,在月光里织成闪烁的金雾。
当丁皓用前爪刨开新坟时,月光恰好照亮棺木里镇长千金的嫁衣。雪缎绣着的并蒂莲己被血渍浸透,心口位置插着与铠甲上一模一样的断枪,枪缨残片上还缠着几缕白发。白狼颈间的七叶莲银纹突然渗出血珠,染红了新娘僵首手指间的翡翠碎块——那碎块边缘粘着半片枫叶,叶脉竟天然构成一幅地图,箭头正指向丁平此刻立足的腐叶堆。
“别看镜子!”丁平旋身用脊背挡住黑狼视线时,护心镜里己浮现出恐怖画面:二十年前的冬夜,丁大勇举着火把将一只戴着荆棘项圈的母狼逼至悬崖边缘。镜中母狼回头的瞬间,丁青突然发出撕裂空气的咆哮,獠牙竟将锈蚀的胸甲撕成两半。齿轮与银线虫如暴雨倾泻,在空中拼出幅星象图——正是丁平出生那晚的天穹。
白狼叼着染血的嫁衣碎片跃过山涧时,棺木里的新娘突然坐起,绣着并蒂莲的袖口滑落,露出整条手臂布满的银线虫咬痕。丁皓冰蓝的瞳孔里,倒映着火焰中扭曲的银线虫正用柳芸娘的声音哼唱摇篮曲。黑狼项圈上的荆棘突然疯长,尖刺刺入冻土层拽出半截生锈的枪头,枪尖残留的血垢在月光下显形为三个古篆:弑王者。
铠甲残片在草地上开始自动拼接,金属摩擦声中,丁平握紧断枪后退,忽然发现枪杆末端刻着父亲独有的锻纹——那是他每次打造完兵器都会留下的狼首印记。黑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按在他胸口的胎记上,剧烈的刺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满月照耀的雪原、新生儿的啼哭、狼王眼眶里蠕动的银线虫、还有柳芸娘将翡翠项圈塞进襁褓时,手腕上与自己相同的狼牙胎记。
“这是……我的记忆?”丁平踉跄着单膝跪地,指尖陷入泥土时触到半截狼爪骨。白狼正在不远处用染血的爪子勾画星图,七叶莲银纹渗出的血珠与黑狼荆棘刺上的血珠同时浮空,在月光中交织成两只巨狼环抱着婴孩的图腾。重组完毕的铠甲忽然举起断枪,枪尖对准丁青项圈上若隐若现的“王”字——这个突刺的动作,与当年丁大勇训练黑狼时的起手式分毫不差。
山风突然凝固,连狼毒花的摇曳都定格成静止画面。丁皓额前的月牙形白斑射出一道青光,击中铠甲的护心镜。镜面如水幕般展开,映出二十年前的真相:弑王枪穿透雪原狼王胸膛的瞬间,枪尖同时刺入襁褓中婴儿的左肩——那婴儿的左臂上,分明长着未褪尽的狼爪。丁平颤抖着扯开衣领,左肩上的胎记此刻竟显形为五根爪趾的形状。
“嗷呜——!”黑狼的长嗥震得树冠积雪崩塌,荆棘项圈应声碎裂,每一根尖刺都深深扎进少年的手腕血脉。铠甲在青光中轰然崩塌,露出藏在胸甲夹层的残卷,泛黄的纸页上是丁平从未见过的字迹:“吾儿若见,速毁翡翠——汝母绝笔”。白狼突然扑向他,七叶莲银纹与他肩上的狼爪胎记相触的刹那,整座山林的狼毒花同时绽放,血色花瓣在夜风中拼成“虫巢”二字。
子夜的溪水泛着刺骨的冷,丁平蹲在鹅卵石滩上清洗手腕的伤口。黑狼舔舐着他掌心的血洞,每个伤口都倒映着不同的星辰,仿佛整条星河正从他的血脉里流淌而过。白狼叼来的残卷在月光下浮现出新的字迹:“银线虫以记忆为食,翡翠乃虫巢核心”。少年突然想起三天前柳芸娘塞给他的药囊,内层油纸上用鲜血画着被虫蛀空的月亮——那个图案,正与丁皓项圈上的七叶莲纹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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