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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青瞳凝金烙残月 银辉破雾引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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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项圈上的荆棘刺进锁骨那刻,谷仓顶的乌鸦正用喙尖碾碎霉变的麦粒,黑色碎屑混着腐粉簌簌落下。铁匠铺透气孔漏进的月光,在黑狼渗血的皮毛上切割出蛛网状银斑,随它粗重的喘息微微颤动。丁平攥着药杵砸向最后七颗止血藤,石臼里迸溅的靛青色药汁,竟在月光下荡开一圈圈瞳孔状的涟漪。

“平儿,把翡翠浸到子时露里。”柳芸娘的声音从药柜暗门后飘来,带着平日里少见的颤音。少年转身时撞翻晾架,狼毒花的紫色花粉腾起薄雾,恰好笼住黑狼琥珀色的瞳孔——项圈上的荆棘纹突然活过来般暴长,藤蔓般缠住他的脚踝,往烧得通红的铁砧方向拖拽。

后院传来白狼急促的警吠。丁皓立在磨盘上,冰蓝眸子倒映着镇西粮仓:霉斑正顺着橡木横梁疯长,蜿蜒的纹路竟与黑狼项圈的荆棘如出一辙。牧童阿宝举着火把追打野狗,火星溅到粮堆的瞬间,那些灰扑扑的霉斑骤然绽开猩红菌丝,像无数细小的舌头在舔舐火光。

“快泼水!”陈掌柜的嚎叫惊飞梁上燕。丁平踉跄着去够药锄,脚踝却被荆棘绞得生疼。黑狼突然暴起,獠牙擦着他耳廓划过,精准撕开扑来的菌丝团。靛青药汁泼洒处,菌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卷着腥气缩回粮垛深处,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柳芸娘撞开暗门时,掌心的翡翠项链正灼出红印。“二十年前的诅咒……”她指尖抚过古卷泛黄的插图,画中狼王项圈的荆棘纹与粮仓里的霉斑完全重合。丁大勇的义肢“哐当”砸在门框上,药柜顶层的铜锁应声而裂,半截刻着狼首的断箭“当啷”坠地,箭簇上的凝血竟还泛着暗红。

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里,丁青在铁链束缚下剧烈抽搐。荆棘纹己爬满脊背,每根骨刺都渗出黑血,在稻草上洇出诡异的枫叶形状。丁平用银匕首刮去腐肉,发现皮下竟浮现出半透明的图腾——正是镇东百年枫树上的叶脉纹路。“它会要了你的命……”少年将额头抵住狼崽滚烫的鼻尖,泪水滴在烧焦的皮毛上,腾起袅袅白汽。

镇公所的铜锣声惊散晨雾时,七户人家的储粮己化作腥臭的黏液。赵虎带着猎户踹开铁匠铺大门,十二张弩箭齐齐指向蜷缩的黑狼。“就是这畜生带来的灾!”镇长之子靴底粘着蠕动的菌丝,甩手将发霉的麦穗砸向丁平面门,麦粒落地瞬间便生出细小的猩红触须。

混乱中,白狼的银铃铛滚入火塘。丁皓突然跃上院墙,对着粮仓方向发出三短一长的嗥叫。刹那间,全镇的牧羊犬从西面八方涌来,叼着燃烧的松枝冲向霉斑核心。阿黄的尾巴扫过丁大勇的锻炉,溅起的火星落在菌丝网上,竟燎出与黑狼颈间相同的枫叶状焦痕。

“芸娘你看!”陈掌柜突然指着黑狼项圈。那些张牙舞爪的荆棘纹,在犬吠声中急速收缩,最终在丁青颈间凝成一枚淡金色的枫叶烙印。柳芸娘的翡翠坠子“啪”地裂开细纹,裂纹里映出粮仓梁柱上的箭痕——分明是二十年前,母狼倒在断树下时,咽喉处那道致命伤的形状。

暮色染红枫叶时,丁平背着竹篓跪在母狼殒命的断树下。腐殖土中露出半枚生锈箭簇,箭杆上的狼首纹饰,与父亲暗格里的断箭分毫不差。白狼忽然咬住他袖口猛拽,崖边的七叶莲在月光下集体转向,花芯渗出的黏液,竟与黑狼流淌的血一模一样,在枯叶上画出小小的狼首轮廓。

子夜更漏滴到第七响,柳芸娘将翡翠碎片按进药汤。水面荡开的波纹中,浮现出丁大勇年轻时的身影:他拉满弓弦,三支刻着狼首的箭对准崖下——那里,一只母狼正低头哺乳,幼崽的呜咽混着风声,消散在箭簇划破空气的锐响里。黑狼在隔壁草垛发出悲鸣,颈间的枫叶烙印突然迸发青光,照亮粮仓地窖里成堆的狼骨,每具骨架的咽喉处,都插着半支同样纹饰的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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