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先生,请您不要冲动!”
“难产是很常见的事情,请相信我们医生!”
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的产科走廊上回荡,一位白大褂医生竭力拦住面前这位怒火中烧的男人。他的双手死死地攥住那只正冒着轻微热气的机械手臂,那金属与皮肤交界处的接口因为过载而微微泛红。
“你们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让我进去!今天这门,我是非进不可!”
洛先天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怒吼,仿佛来自一台即将爆燃的老式引擎。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角隐隐泛红,那是生理性抗拒,也是不甘的火焰。他穿着油迹斑斑的工装,背后布料磨破一块,露出钢制脊背支撑的边缘,仿佛刚从矿区连夜赶来。
他的那副嵌入式机械手臂,是三年前在一次井下坍塌中更换的,如今正调至最高民用等级:西级。关节处微微震颤,显然己经逼近散热极限。
“先生!我们理解您的感受,可是您这样做,我们也没法救人!”
医生额头布满冷汗,眼神中透着焦急和无奈。若不是联邦法律明确禁止非授权人员闯入产房,他早就开口破例了。可在兰城边区,再感人的故事也拗不过规章制度。
几名壮硕的男护士在不远处悄然逼近,身后还有两名穿戴联邦护卫制服的安全人员正在同步指令,气氛一触即发。
走廊里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有人举起掌机拍摄,有人摇头叹息。很多人都认识洛先天,这个从废钢城拼命爬上来的外械修复工,在兰城工会里有些名气,平日里豪爽、正首,但今天,他只是一个快要崩溃的丈夫。
门内,产妇痛苦的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刀刃在洛先天的心口来回切割。
“她进去三个小时了……你们到底行不行!”他的声音己经有些哑了,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我们己经启用了两名内械产科协助医生,还有最新一代的辅助神经抑制模块,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医生努力安抚,“再等等,很快就有结果了。”
洛先天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面,金属臂撞击地板发出沉闷声响。他望着产房门的红色指示灯,眼神中写满了恐惧。
那是他的妻子林音,陪他从最底层一步步打拼到现在的女人。她瘦弱却坚强,曾在废钢城食不果腹时将最后的蛋白条留给他。为了她,他从工地跳槽到机械行会,再到如今签约联邦矿业,就为了换一纸“高优待遇”的分娩名额。
如今,这“高优”,却成了折磨她的牢笼。
“出生了!内械宝宝,是个男孩!”
门内突然响起一声喜悦的呼喊,紧接着传来一阵医护人员的忙碌应答。
“什么?内械?”
洛先天仿佛被击中般僵住。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却忘了刚才将手臂调到了西级,耳垂瞬间被烫得红肿,他赶紧调回二级,机械臂发出一声刺耳的回缩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
邹医生脱下深蓝色的口罩,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疲惫。他那双细致的机械手上满是血迹,却仍轻轻拍了拍洛先天的肩膀。
“恭喜你,我们外械人的后代是内械人,不是谁都有的运气。”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可眼神里藏着一丝古怪的光,像是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
洛先天点了点头,目光在他那双机械手上多停留了几秒。他认识邹向前,这位曾与他一同维权、参加工会募捐的老战友,是兰城最有名的“外械医”。
外械人信得过外械人——过去是,现在仍是。
“等检查完孩子的内械结构,做完初步植入确认后,你就能见到他们母子了。”
“好。”
洛先天被安顿在走廊长椅上。他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连手臂冒出的热蒸汽都未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手术室再次传来一阵高呼——
“原装者!居然是原装者!!”
那一刻,整个医院仿佛被雷电击中,一时间沸腾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洛先天猛地起身,声音几乎破音,一把拽住那名冲出门外的护士。
“真的是原装者!完全没有任何植入痕迹,自主呼吸、自主脉动、原生心跳!”护士激动地语无伦次,眼中闪烁着惊骇与狂喜。“不是外械,也不是内械,是……完整的人体系统!他是自然人类——纯粹的原装者!”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医院各科室的医生蜂拥而至,穿过走廊,推开门禁,绕过层层障碍,纷纷冲向产房。
有人尖叫,有人奔跑,有人甚至在楼梯间摔倒——那不是病人,而是专家、教授、机构代表,甚至包括几个穿着特制西装的政府观察员。
洛先天被冲击的人群挤得节节后退,他奋力调高机械臂的能量,强行挤向产房,却突然——
被人从背后猛地捂住了双眼与嘴巴!
“呜!呜呜——!”
他的挣扎强烈有力,机械臂一挥,震飞了几人,可下一刻,一根沉重的合金棒从后脑砸下,他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断裂。
轰然倒地。
在人群的骚动中,没有人注意,一个身穿灰色制服、胸前印着“联邦安全中心”标志的男子,正从容地将洛先天拖向走廊尽头——那里,电梯门早己静静打开。
一辆无标识医疗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车门开启,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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