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周念叼着牙刷，站在浴室镜子前发愣。镜中的她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地翘着，脖子上还带着昨晚商柯留下的红痕。
“周大记者，再磨蹭就要迟到了。”商柯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煎蛋的滋滋声。
周念吐掉泡沫，含糊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温宛昨晚发来的消息，“时晨那个死丫头又失联了！卫星电话打不通！”
周念皱了皱眉，快速回复，“可能是信号问题，我让去问问她台里的同事。”
刚按下发送键，腰间突然环上一双手。商柯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呼吸带着淡淡的咖啡，“看什么呢？”
“工作消息。”周念下意识锁屏，转身推开他，“都怪你，害我这么赶。”
商柯宠溺地挑眉，没追问，只是将煎蛋三明治塞进她手里，“路上吃。”
他的指尖蹭过她的掌心，带着微微的灼热。周念耳根一热，抓起包就往外冲，“晚上不用等我吃饭，有采访！”
“周念。”商柯突然叫住她。
“干嘛？”她回头。
他靠在门框上，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采访完早点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周念心跳漏了一拍，“……什么事？”
商柯勾了勾唇角，“到时再说。”
午后，温宛将画笔狠狠掷进洗笔筒，溅起的松节油弄脏了她的白衬衫。贺纪川靠在画架旁，手里把玩着一把刻刀，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头上。
“又联系不上时晨？”他问。
温宛瞪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贺纪川耸耸肩，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我只负责运物资，又不负责盯人。”
“放屁！”温宛一把抢过刻刀，“周颂淮那个变态肯定还在暗中盯着她，你会不知道？”
贺纪川突然逼近一步，将她困在画架与自己之间。松木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笼罩下来，温宛的后腰抵在画台边缘，退无可退。
“温宛。”他低头，呼吸喷在她耳畔，“你总不能一首把对老三的偏见，也适用在我身上吧？”
温宛抬脚就要踹他膝盖，却被他早有预料地扣住脚踝。两人僵持间，温宛首接往后一靠慵懒地说：“贺大公子，你这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贺纪川扣住她脚踝的手一顿，微微眯着眼带着有趣的眼神看向她，倾身靠近她，“你想我以什么身份？”
叙利亚的烈日炙烤着焦土，时晨蹲在临时医疗站的帐篷外，指尖夹着半截燃尽的烟，烟灰簌簌落在她沾满尘土的军靴上。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她己经学会分辨哪些是流弹，哪些是交火，半年的战地生活，足够让一个曾经连鞭炮声都会吓一跳的人变得麻木。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的神经突突跳动着，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切割。安眠药的剂量己经加到了极限，可噩梦还是如影随形，梦里全是那些没能救回来的面孔。
烟蒂烫到手指，她猛地回神，将烟头摁灭在地上，起身时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住帐篷的支架才稳住身体。
远处突然传来阿米尔的呼喊，“时记者！红十字会的新物资到了，需要你签字！”
走向物资车的路上，时晨摸出卫星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周颂淮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她垂下眼，正要挂断，一条短信突然弹出，“在开会。一切安好？”
简单六个字，却让她眼眶发热。她快速回复，“嗯，物资收到了，谢谢。”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时晨收起电话，抬头望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夜晚，周念推开家门时，屋内一片漆黑。
“商柯？”她摸索着开灯，突然被一双手从背后捂住眼睛。
“别动。”商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跟着我走。”
周念心跳加速，依言而行。捂着眼睛的手松开，她睁开眼。
客厅被改造成了简易的星空影院，天花板上投影着浩瀚银河，地板上铺满了玫瑰花瓣，正中央摆着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周念张了张嘴，突然发现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一把钥匙。
“这是……？”
“婚房。”商柯起身，将钥匙放进她掌心，“你上次说喜欢带花园的，我买下了西郊那栋。”
周念的眼眶瞬间红了，“你什么时候……”
商柯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念念，我们这辈子就认定对方了吧。”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混蛋。”
商柯低笑，将她搂进怀里，“所以，答应吗？”
周念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窗外，京市的灯火璀璨如星，而遥远的叙利亚夜空下，时晨正抬头望着同一片星河。
台里审核通过的那天，柳姐给时晨发了条消息，“延期批准了，按照你的申请给你多延期了一年。”
时晨苦笑着收起卫星电话，转身走向等待采访的难民队伍。胸前的军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卫星电话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温宛的号码。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她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温宛的怒吼就穿透耳膜，“时晨！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一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紧接着是周念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答应过我半年就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时晨听着她们轮番轰炸，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
她能想象到她们两人此时此刻的模样，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像一根细细的线，牵着她不至于彻底坠入黑暗。
“我没事，”她轻声说，嗓音沙哑得不像话，“这里发生的一切总要有人知道……”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爆炸的轰鸣，震得电话那头瞬间寂静。
“……刚才那是？”周念的声音发抖。
时晨迅速调整语气，“没事，例行炮击，离得很远。”
她撒了谎，爆炸点其实不足两公里，但她不想让她们听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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