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思索片刻,缓缓说道:“离开这里吧,苏瑶。”
“不!”苏瑶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复仇火焰:“我要为汪家报仇,定要让宇文家血债血偿!”
苏瑶口中吐出的“宇文家”三个字,犹如利剑,首首穿透沈修(此刻苏瑶尚不知眼前的沈修便是宇文瑾)的心脏。
沈修心中猛地一震,面色瞬间变得复杂难测,被一层浓厚的阴霾所笼罩。
宇文家。
倘若她知晓沈修就是宇文瑾,她该作何想?
汪家上下三百余口鲜活的生命,包括她的母亲汪辛芷,虽说是凉王处心积虑设计陷害,但最终却是死在父王宇文基的圣旨下。
那一场血腥的灾难,犹如一道无法磨灭的深仇,无情地横亘在宇文瑾与苏瑶之间。
沈修望着苏瑶,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在心底翻涌,无奈束缚着他的心。
他嘴唇微微颤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此刻什么也说不出口。
苏瑶察觉到沈修异样的神情,不禁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沈修急忙定了定神,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没……没什么,只是看到你这么勇敢,心中有些感慨罢了。不过这宇文家手握皇权,你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复仇?”
苏瑶眼神愈发坚毅:“事在人为,哪怕希望渺茫,就算最终我失败了,但是只要我竭尽全力去做了,也不枉我母亲生我一场。就算到了地府,作为汪家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也能对外祖父和汪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沈修心中更是吃痛,他没想到苏瑶的决心竟这般坚定。
他知道,一旦苏瑶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与苏瑶之间,恐怕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将如美丽却脆弱的琉璃,瞬间破碎。
“苏瑶,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离开这里吗?汪家的仇,我来替你报可好?”沈修终于鼓足勇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哀求。
苏瑶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修,仿佛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
片刻后,她缓缓摇头,眼中满是痛苦与决绝:“沈修,你不懂,这不是简单的仇恨,这是汪家三百多条人命的血债,是我背负的家族使命。若我就此放下,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沈修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知道,苏瑶的坚持不可撼动。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仇恨而生呢?
沈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想起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那是凉王对宇文家的算计,是自己多年来隐忍的动力。
他与苏瑶,就像两条本应平行的线,却因无情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瑶儿,你一定要小心,莫要冲动行事。”沈修终究还是忍不住叮嘱。
苏瑶杨起脸问道:“那天晚上在这兰芷轩,你说你也是来也查汪家的事?你怎么也会查汪家的事?”
沈修深情地凝视着苏瑶,眼中藏着一汪内疚,一汪眷恋。
他微微低下头,沉思了一小会儿,而后缓缓开口:“因为你呀,苏瑶。因为爱你,所以我会查汪家的事,爱屋及乌你明白吗?”
话落,沈修一把拉过苏瑶,顺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修将苏瑶愈发用力地拥着,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愧疚。
他紧紧闭了闭眼,长睫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查汪家绝不单单是为了苏瑶,他是宇文瑾,他在查凉王陷害汪家背后的阴谋,为宇文家找出幕后黑手。
自从苏瑶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的心便被她填的满满的,如同荒芜之地迎来了春天。
他对她的爱有多深,内心的自私就有多强烈。
他无数次在心底幻想,若是苏瑶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该多好。
不必因为姓汪需要假死,不必以“姽婳”之名周旋于醉香楼,更不必住进着这兰芷轩……
然而,苏瑶终究是苏瑶,那个自小性格倔强的女子。
她犹如一朵绽放在的寒霜里的铿锵玫瑰,不会因为爱情改变,更不会为了迎合谁而改变。她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与底线,活得那般坚韧而独立。
于宇文瑾而言,苏瑶无疑成了他复仇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苏瑶的存在总会给他的复仇之路增加困难,计划也因她一次次地被打乱。
可这块“绊脚石”,他怎么也搬不开,更确切地说,他从心底里根本就不愿意搬开。
若是生命中没了苏瑶,沈修觉得自己的日子不过是为了报仇而活着,那样的生命该是多么可悲,如同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永无光明与希望。
是苏瑶,宛如一道璀璨的光,照进了他原本充斥着仇恨与阴霾的世界。
自从有了苏瑶,他那如死水般的生命才开始有了温暖,才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
他觉得,这份爱,己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甚至比复仇更加重要。
就在他沉浸在这复杂的思绪中时,苏瑶在他怀中动了动,轻轻抬起头,清澈的双眸带着一丝疑惑,望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宇文瑾心中一紧,对上她纯净的目光,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仿佛即将破眶而出。
他张了张嘴,想要将一切都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
他害怕,害怕一旦说出真相,会失去眼前这个如珍宝般的女子,害怕打破此刻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美好。
沉默片刻后,沈修轻轻摇了摇头,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温柔地说了一句:“苏瑶,我想你。”
苏瑶微微皱眉,显然并不太相信他的话,但看到他眼中的疲惫与深情,终究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凌月公主呢?”苏瑶突然想到那天凌月负气离开的场景,扬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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