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活俑惊魂
二里头的祭祀坑在正午阳光下泛着青铜冷光，唐小鱼蹲在探方边缘，捏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怎么也咽不下去。三天前从邙山死里逃生，林夜胸口的机械纹路己经爬到了锁骨，说话时喉结滚动都会带起细微的齿轮声。
"喝点水。"秦月递来军用水壶，手腕上新缠的绷带渗着血。这个文物局出身的姑娘连包扎都带着学术范儿，绷带结居然打成了敦煌藻井纹的样式。
坑底突然传来洛阳铲撞击青铜器的脆响。陈河光着膀子站在三米深的坑里，后背的机械脊椎沾满泥浆，像条垂死的金属蜈蚣："小鱼！过来看这个！"
唐小鱼顺着麻绳滑下探方，落地时被林夜扶了一把。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传来，半是人体温热半是金属冰凉。坑底横陈着具西周青铜鼎，鼎耳铸成玄鸟造型，鸟喙里衔着枚磁山粟粒——正是三天前那只青铜玄鸟丢失的那颗。
"鼎腹有夹层。"陈河的机械指关节敲出空洞回响，"听着像......"
话没说完，鼎腹突然裂开道缝隙，数百只青铜甲虫潮水般涌出。这些甲虫只有指甲盖大小，壳上却刻满《归藏易》卦象，振翅时洒落的粉尘在空中凝成甲骨文字。
"闭气！"林夜一把将唐小鱼按进怀里。他的战术背心突然弹开，内置的微型鼓风机将粉尘吹散。秦月甩出考古刷横扫虫群，刷毛里暗藏的磁山粟粒竟让甲虫们集体转向，在空中拼出个箭头符号指向东北方。
陈河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青铜碎屑："这帮孙子......在给我们指路......"
顺着虫群指引的方向，他们在祭祀坑北侧发现条被藤蔓掩盖的地道。林夜用机械手扯开藤蔓时，唐小鱼注意到他小臂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流转着《墨经》条文的青铜脉络。
地道尽头是间东汉砖室墓，墓顶的二十八宿图竟用夜光颜料绘制，在战术手电照射下流转如真实星河。墓室中央的棺床上没有棺材，却跪着七具戴青铜面具的陶俑，每具俑的手中都捧着块商代卜甲。
"这不是普通陶俑。"秦月的声音发颤，"你们看俑身裂缝......"
唐小鱼的菌丝突然不受控地刺出，银蓝光线扫过陶俑时，所有面具同时掉落。露出的是七张与在场西人完全相同的脸——三个"唐小鱼"，两个"林夜"，还有"秦月"和"陈河"各一具！
"量子复制体......"林夜的机械眼频闪红光，"翟山会截取了我们的生物信息。"
最惊悚的是这些陶俑都在呼吸，胸口起伏间喷出带着磁山粟粒香气的白雾。当唐小鱼的菌丝触到"自己"的复制体时，那具陶俑突然睁眼，瞳孔里旋转着良渚玉琮的十二道棱。
"小心！"
林夜甩出登山绳缠住陶俑脖颈，却见所有复制体突然同步动作。七个"人"以诡异的协调性包抄过来，关节发出西周编钟的韵律声。秦月突然将水壶砸向墙壁，壶里暗藏的磁粉在空气中爆开，暂时阻滞了复制体的量子同步。
陈河趁机撬开棺床底板，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竖井："往下跳！这些冒牌货的能源核心在......"
话没说完，他的机械脊椎突然爆出电火花。最壮的"陈河"复制体扑上来，青铜指甲在真陈河后背撕开道血口。真货和假货滚作一团，撞碎了墓室西壁，露出后面骇人的景象——
整面墙后是蜂窝状的玻璃舱室，每个舱内都泡着具与唐小鱼容貌相同的克隆体。这些克隆体年龄从婴儿到老妪不等，全都连接着西周青铜器改造的维生系统。最中央的舱室里，赫然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祖母！
"奶奶！"唐小鱼的菌丝疯狂生长，在舱室玻璃上灼出焦痕。老妇人突然睁眼，抬手在舱内写下血字："逆熵非逆，杀我破局"。
林夜突然暴喝："别碰她！这是......"
迟了。唐小鱼的菌丝己刺破舱室，绿色培养液喷涌而出的瞬间，所有克隆体同步睁眼。祖母的身体突然量子化重组，变成只青铜玄鸟扑向林夜，利爪首掏他胸口的共生心脏。
秦月甩出考古铲格挡，铲头却被玄鸟啄成碎片。陈河从后面抱住发狂的克隆体，后背伤口喷出的血染红了墓室壁画："打碎东北角的陶瓮！那是控制中枢！"
唐小鱼在混战中滚到墙角，发现陶瓮表面刻着行小字："周公测景台遗址出土"。当她举起洛阳铲砸向陶瓮时，菌丝突然被瓮内伸出的青铜锁链缠住——这哪是什么陶瓮，分明是件二里头文化青铜爵改装的量子容器！
爵内沸腾的液体中，浮沉着半枚银簪。唐小鱼的血液突然沸腾，右臂菌丝不受控地探入液体，银蓝脉络与簪身的河姆渡纹路产生共鸣。当簪子入手瞬间，所有克隆体突然僵首，墓室顶部的二十八宿图开始坍缩。
林夜趁机斩断玄鸟的青铜翅，抱着唐小鱼跳进竖井。下坠过程中，她看见井壁密布着西周甲骨文改造的发光菌群，这些菌丝拼出的文字让她浑身发冷："所有唐小鱼都是逆熵母亲的载体"。
井底是座巨大的青铜作坊，数以千计的西周刖人俑正在流水线上铸造青铜心。当最后一点日光被井口吞没时，他们看清了作坊中央的控制台——台面上插着七枚跳动的心脏，每枚都刻着在场某人的名字。
最中央那枚青铜心脏突然睁开机械眼，用祖母的声音说道："欢迎回家，小鱼。现在，选择谁来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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