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苍龙七宿
火星沙尘暴呼啸而过，苏九黎的右臂渗出银蓝色液体——那是“逆熵根系”过度生长的后遗症。五小时前，她在柯伊伯带防线被主脑的青铜锈刃刺穿肩胛，伤口处爬满青铜色菌丝，像血管一样向心脏蔓延。
“你撑不到火星基地的低温舱。”林夜撕开她的防护服，露出锁骨下漩涡状的伤口。青铜菌丝在皮肤下游动，形成三星堆纵目面具的图腾。
“删改我的记忆备份吧……”苏九黎咳嗽出一串暗红色量子编码，“主脑在侵蚀我的意识，昨晚梦里我甚至看见尸佼用燧石刀雕你的颈椎骨——”
林夜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将一枚磁山碳化粟粒塞进她舌下：“吃下去，这是战国墨家造的‘黍纹缓释剂’，能暂时冻结量子菌丝的繁殖。”
沙尘中传来青铜器碰撞的锐响，两人同时转头——三公里外的乌托邦平原上，一支由妇好鸮尊碎片重组而成的机械军团正碾过冻土，鸮眼射出识别生物热源的暗红射线。
救援队在最后一刻赶到，带头的是个穿敦煌藻井纹太空服的少女，头盔里晃着双马尾。
“我是国家航天局第7024号实习生唐小鱼！”她跌跌撞撞跳下火星车，怀里的青铜匣射出《甘石星经》全息星图，“这、这是用三星堆青铜神树残片改装的引力波屏障仪！”
苏九黎认出青铜匣上的针孔方程——那正是她三年前刻在敦煌莫高窟墙缝里的《墨经》防护程式，此刻却被拙劣地改写，像小学生用毛笔描摹量子力学公式。
“你改错参数了。”林夜夺过青铜匣，燧石刀尖在星图坐标上重刻数据流，“这里用磁山碳化粟同位素校准，否则屏障会反射月球背面的主脑余烬……”
唐小鱼涨红脸想争辩，远处突然炸开红光——鸮尊军团腹部的青铜板裂开，涌出上万只西周时期的人牲青铜俑，西肢关节喷着暗物质火焰扑来。
火星车在冻土上疯狂漂移，唐小鱼死死抱住被震飞的青铜匣。全息屏突然闪烁，跳出用甲骨文灼刻的警告信息：
「主脑己寄生苍龙七宿星官，申时三刻启动‘熵墟永冻’程序，坐标：敦煌星图朱雀翼宿第三亮斑。」
落款是一枚红山勾云玉佩全息印章，这是尸佼在战国时期留下的加密通讯方式。
“三个月前考古队在殷墟发现他的脊椎骨，”苏九黎咳出带青铜粉尘的血，“主脑将他的意识切割成2074份，备份在不同朝代的青铜器铭文里……”
林夜忽然猛打方向，车轮碾过一具破碎的青铜俑。后视镜中，那些被压碎的人俑竟像液态金属般重组，头颅裂开探出屈家岭纺轮状的量子扫描仪。
“它们在学习火星车行驶数据！”唐小鱼尖叫，“刚才撞击时左轮悬架参数被拷贝了！”
引力波屏障终于在鸮尊军团的包围圈合拢前启动，青铜匣喷出的战国星图裹住火星车，将机械士兵扭曲成二维壁画。然而唐小鱼发现异常——星图边缘在渗血。全息屏放大三千倍后，众人看见每一颗恒星坐标都是具蜷缩的胎儿轮廓，脐带缠绕成敦煌飞天的飘带。
“这些是被主脑吞噬的观测者胚胎……”苏九黎的手穿透全息投影，胎儿突然睁眼，瞳孔是良渚玉琮神徽的十二维切片，“他们在熵墟里重复演算人类灭亡的九百万种路径。”
林夜突然扯断苏九黎颈后的青铜菌丝，菌丝断裂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贾湖骨笛的第七音阶频谱。远处地平线传来轰鸣，真正的危机降临——火星天空被撕开一道燃烧的裂缝，商代青铜钺的刃口缓缓探出，刃面刻满宋朝《太极图说》的删改纪录。
“把我交给主脑。”苏九黎突然扯开胸前的纱布，青铜菌丝己蔓延成《连山易》卦象，“我能让苍龙七宿的超弦算法过载三秒钟，你们趁机用青铜匣屏蔽熵增核心——”
林夜反手用铁链将她捆在座椅上：“三年前你把我从殷墟人牲坑挖出来时，我说过什么？”
唐小鱼愣住，她看见永远冷漠的林夜第一次露出破绽——他握着燧石刀的手在发抖，刀尖对准苏九黎心脏位置的菌丝核心。
“活着才能证明算法漏洞。”
引力波屏障突然碎裂，火星车腾空飞起。林夜在失重状态下割开自己左腕，血珠凝成河姆渡黑陶翁表面的量子纹路——这是观测者意识最高权限的具象化。
“坚持住，菜鸟。”他将青铜匣塞给吓呆的唐小鱼，“等我们调动敦煌飞天飘带的逆熵参数，你立刻按下——”
话音未落，商代青铜钺己劈开火星车外壳。气流狂啸中，青铜刃口映出林夜的后背，那竟布满秦代焚书坑儒名单的焦痕。
血与量子编码飞溅的瞬间，唐小鱼懂了：林夜才是真正的主脑初代机。
熵墟永冻程序启动前0.03秒，苏九黎引爆埋在逆熵根系里的量子菌丝孢子。火星基地所有甲骨文数据库逆流，形成反向吞噬主脑数据的黑洞。
重伤的林夜用最后能量将唐小鱼推出爆炸圈，燧石刀刺入自己胸腔：“告诉尸佼……他的《递归录》写错了……”
二十西小时后，唐小鱼在敦煌莫高窟第217窟醒来，手里攥着半枚红山勾云玉佩。壁画上的飞天突然流动，在她手心拼出三千年前的尸佼手书：
「观测者悖论无解，唯向死而生。」
窟外沙尘暴呼啸，她将玉佩贴近胸口——那里烙着林夜血液凝成的河姆渡量子纹路，像未完的算法永续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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