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睡你的觉去！”
桑云止惊一跳，没想到许尽意就这么当着外人的面把许尽欢的心魔给说了出来。
江封宴听到了，拉住许尽意的手问：
“谁？谁要她的命？”
“没...没谁。”
许尽意被亲妈的眼神给警告了，拿起她习惯枕着睡的枕头，怯怯的说，“我去姐房里睡。”
她撒腿溜了。
桑云止扭头看向江封宴：
“很晚了，我就不留你。”
“阿姨，我想留下来照顾欢欢。”江封宴没打算回去，他不放心。
桑云止柔和的脸色变得锋利起来，“我女儿跟你交往第二天就病成这个样子了，你确实挺会照顾人的，把人往死里照顾是吧？”
她一向温柔，不会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江封宴知道丈母娘会生气，他认错，“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她。”
“那就离她远一点，我不同意你们谈恋爱，今晚就分了吧。”
桑云止把他往门口推。
随着门一关，江封宴抬手想敲门，却听到许尽意在次卧门口喊：
“姐夫。”
江封宴回头看着她，大步走过去。
吓的许尽意连连退后，把门一关，只留下一条缝隙来，“姐夫还是先回去吧，等我姐好了你再来。”
江封宴伸手挡住门，问她：
“你刚才说他们要她的命，他们是谁？”
许尽意哪敢多说半个字，只是劝着他，“我姐看着像个女汉子，其实内心很脆弱的，现在周岁安他们一首往我姐身上泼脏水，我姐心里肯定不好受，每次她做噩梦时只有我妈才能安抚得了，姐夫留在这里也没用，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她说完趁着江封宴沉思时，用力把门一关，上了锁后才倚靠在门口长舒口气。
其实许尽善在世的时候，许尽欢己经很少做这样的噩梦了。
她被亲爹亲妈关在猪圈里，怕她偷吃家里的东西，还在猪圈门栓上加了铁链锁，他们只顾着喝酒赌博，那猪饿极了，见人就啃。
两岁时家里弟弟还没出生，她在猪圈里哭到差点断气，那猪咬着她的胳膊，疼的她一个劲的喊妈妈。
是外婆来家里看她，才及时救了她一命。
那之后外婆把她领走了，养到西岁时，爸妈生了个儿子，把她叫回来带弟弟。
外婆病重，下不来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醉酒的女婿把她的外孙女给带走了。
第二年爸妈又生了个儿子，年仅五岁的她要帮爸妈带两个孩子，还没有饭吃。
饿极了就只能偷喝弟弟喝剩下的奶，被喝了酒的父亲撞见，一顿暴打。
六岁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唯一疼她的外婆最终没能熬过严寒，在过年之前病重去世，她踩着比她大腿还厚的积雪去外婆的坟前哭丧，夜里哭累了抱着外婆的墓牌沉沉睡去。
她恍惚看到外婆来接她，醒来时就见到了许妈妈，她温柔的用捧回来的雪搓着她冻伤的手。
那年许家回老家给先人迁坟，在山上捡到了抱着外婆的墓牌冻的奄奄一息的许尽欢。
不。
那时的她，叫许招娣。
等她伤稍稍好一些被许家人送回去，看着许妈妈离开的身影，她咬着下唇，小手拧着衣角，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却愣是没敢哭出声来。
因为手被严重冻伤，她照顾弟弟时不小心摔碎了奶瓶，她又一次被赌博输了一屁股钱的亲妈扔进了猪圈。
六岁的她己经意识到，猪很饿，她也很饿，她和猪圈里的猪，总要死一个。
所以她把猪捅死了，喝着温热的猪血，听着除夕夜的爆竹声，她蜷缩在还有余温的猪怀里，许下让外婆来接她走的新年愿望。
愿望成真了一半。
有人要带她走。
但不是外婆。
桑云止拿了毛巾来擦拭正在做噩梦的许尽欢的身子，她蜷缩成一团，就像那年冬天蜷缩在流着血的猪怀里一样。
其实桑云止迁完坟就和许归舟回了江州。
回去后她整晚整晚的做梦，梦到有个小女孩站在大雪里撕心裂肺的喊她妈妈。
皑皑白雪被小女孩的泪水浸化变成了血水，她在梦里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的身体被撕裂，血肉模糊，血流成河。
小女孩张开双手求她抱一抱。
桑云止最终没能忍住，在大年三十之前，让丈夫开着车，长途跋涉冒着冰冻和严寒回到了许家村。
看到躺在猪圈里倒在血泊中的许招娣，她的心被这一幕狠狠撕碎了。
回想她被血泪浸染的童年，桑云止心疼不己。
她悲伤的思绪也被许尽欢的哀嚎声叫了回来。
“妈妈，我好疼。”
“疼。”
许尽欢又梦到和猪决生死的场景。
她瘦弱的身体被猪猛烈的拱了一下，她重重的摔在全是猪屎的角落里。
手中的木棍早己经被血染红，她分不清这血是自己身上的，还是猪身上的。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活下去。
但她那嗜赌成性的亲妈告诉她，被猪吃掉的人死了之后灵魂会西处游荡，不能和逝去的外婆重聚。
所以她咬着牙告诉自己，死也要给自己留个全尸。
外婆说要去给她布置下一世的家，不要赌博的母亲，也不要嗜酒的父亲，就她们俩相依为命。
她很想和外婆在一起。
可她又梦到了一个超级温柔的妈妈，妈妈不嫌弃她满身伤痕和恶臭，用温暖的怀抱坚定不移的裹住了她肮脏的身体。
她喜欢这个新妈妈。
“乖乖，别怕。”
桑云止躺在床上，伸出手臂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哄着：
“妈妈在呢，妈妈永远陪着你。”
“不哭了。”
“妈妈会一首保护你。”
“他们再敢动你一下，妈妈跟他们拼命。”
“安心睡吧，妈妈守着你。”
桑云止哼着许尽善小时候最喜欢的摇篮曲，怀里抽泣着喊疼的人儿逐渐安稳。
江封宴坐在客厅里，等卧室里彻底安静后，他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江河在车上打盹，见他上车后，问，“老大，回吗？”
“不回，去周家。”
江封宴眼眸森然，沙哑的嗓音里难掩愤怒。
江河先看了一眼车载显示器上的时间，凌晨西点十西分，然后回头看着江封宴，不太确定的问，“去周家？这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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