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回来啦？”苏以祺从软榻上支起身子，锦被滑落间露出锁骨处新添的咒印。她揉着眼睛，发间银铃叮咚作响：“那个老东西……”
“一招。”叶清乐陷进圈椅，指尖还带着未散的雷火气，“没意思。”
苏以祺赤足踩过满地晨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去中境之前，需要让苏家安顿好你的亲……”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只见叶清乐眼神一冷，隐隐带着恨。
“云琼琚那边……”苏以祺惯会察言观色，她故意把茶盏碰得叮当响。
“不必。”叶清乐闭着眼，晨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平添哀愁。”
苏以祺突然展开绣着金线的团扇：“平国那个老皇帝……”扇面掩住的唇角，“现在正在阴曹地府游山玩水呢。”
侍女们鱼贯而入时，带进一缕桂花香，桌上摆满山珍海味。
苏以祺突然凑近，发丝扫过叶清乐的脸颊：“祖父送来三车天材地宝……”她压低声音，热气呵在对方耳畔，“说我们苏家这次……”
叶清乐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
“厨子换了？”她盯着水晶虾饺上恰到好处的十八道褶。
“新请的南境……”苏以祺话未说完，就见叶清乐己经又吃了好几个。
晨风拂过，吹散了她未尽的话语。苏以祺托腮看着对面人进食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祖父说的“珍宝”。
认识她，真是三生有幸。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瓷碗沿镀了层金边。
叶清乐忽然搁下玉筷：“南境和中境，有何不同？”
“九曲河边环绕边陲之地，中含五境，五境没有明确划分不过按照方位勉强叫着。但按照实力而言，中境最强。”
苏以祺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勾画起来:“南境嘛……”水痕蜿蜒成毒瘴缭绕的山谷，“灵植遍地，却处处杀机。”突然笔锋一转，画了朵小花，“不过景致倒别致，要不要先去……”
“凌霄宗在何处？”
苏以祺的指尖悬在半空。茶水顺着她手腕滑落，在袖口洇出深色痕迹。
“中境，九霄山脉第一叠境。”她收回手，袖中暗香浮动，“整个第一叠境都是他们的地盘。”忽然压低声音，“你该不会……”
叶清乐盯着茶水上漂浮的茶梗：“那位大能，可有画像？”
“啪！”苏以祺的团扇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时，发间银簪擦过叶清乐的手背：“当初是谁说‘只对修炼感兴趣’的？”
茶梗突然沉底。
叶清乐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声音闷在衣袖里：“教我定灵纹的人……”
“等等！”苏以祺突然撑桌而起，檀木桌被她撞得移位三寸，“当时那位确实在平国。”她俯身时，发丝垂落在叶清乐鼻尖，“但赤焰宗那种小门派……那位不可能去啊！”
“画像。”叶清乐吹开碍事的发丝。
“没有。”苏以祺讪讪坐回，“那位不喜留影。”
叶清乐忽然把脸埋进臂弯：“他说……当我从灵纹中看见星垂平野就能重逢。”衣袖下的声音发颤，“可我看见了，什么都没有。”
苏以祺的指尖悬在她发梢上方，最终轻轻落下：“这分明是……”觉察到叶清乐几乎凝成实质的烦闷，急忙改口，“定是他没说清楚！”
茶汤渐渐凉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
叶清乐的发绳无声滑落，在檀木桌上蜷成一道朱砂痕。“什么线索都没有……”她指尖轻叩桌沿，“只在云河镇教过几天书。”
“教书？”苏以祺手中的茶盏突然倾斜，泼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教凡人孩童认字那种？”她突然笑出声，“那绝对不可能是……”
“罢了。”叶清乐突然摊开手掌，“给我地图。”
一枚青玉简“啪”地落在她掌心。
灵力注入的瞬间，整片大陆的山川河流在她识海中铺展。
九霄山脉如同巨龙盘踞中境，第一叠境的凌霄宗山门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第三叠境的苏家建筑群则泛着熟悉的云麟纹光。
“这些叠境……”叶清乐收回神识时，睫毛上还凝着虚幻的雪霰，“莫非真是一层压一层？”
苏以祺的团扇“唰”地一甩：“想什么呢！”扇面墨竹随着她轻笑颤动，“就像……”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你看这储物袋，看着是个袋子，里面却分丹药区、兵器区……”
“温子然……”叶清乐突然打断。
苏以祺的扇子僵在半空：“怎么又提那个晦气东西？”
“九燚温家，我看地图上标得挺显眼。”
“切，那东西不过旁支的废物罢了。”苏以祺突然也趴下来，下巴枕着手臂，“能在地图上留名的……”她的指尖划过叶清乐掌纹，“都是跺跺脚能让五境震颤的……”
话未说完，对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晨光透过窗纱，在叶清乐鼻梁上投下细小的光斑。苏以祺轻手轻脚地展开鲛绡披风，却在俯身时怔住——沉睡之人的眼角，竟凝着未干的露珠。
三楼的密室门在灵珠转动时发出幽蓝微光。苏以祺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一声冷笑。
“还知道来见为娘？”
苏以祺瞬间化作乖巧模样，指尖捏住人袖角：“明明是娘亲想我想得紧……”
密室内的烛火倏地一晃，映出端坐之人的轮廓——那人一袭玄色织金长袍，衣襟处银线绣着狰狞的麒麟踏火纹，每一根线条都如刀刻般凌厉。
她发间只簪一支乌木剑簪，簪尾坠着三枚细小的青铜铃，随她抬眼的动作发出肃杀的轻响。
她的面容虽美，却美得极具侵略性。眉如出鞘利刃斜飞入鬓，唇上一点朱砂色，艳得仿佛刚饮过血。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瞳仁黑得纯粹，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如同寒刃刮骨，教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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