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外,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大地,却遮不住校场上涌动的肃杀之气。
一万名将士身披锃亮的铁甲,簇拥着二十门火炮与两千支火铳,阵列如移动的钢铁堡垒。
长枪如林,在微风中微微晃动;战旗蔽日,“朱” 字大旗在阵前猎猎作响,龙纹翻卷,似要冲破天际。
朱元璋身着玄铁错金战甲,端坐在枣红色的乌骓战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辉,愈发衬得他面容刚毅,目光如炬。
他缓缓扫视过眼前的将士,每一道目光都似有千钧之力,所到之处,士兵们不自觉挺首腰板,握紧手中兵器。
朱槿紧随其后,藏青软甲下难掩紧张与期待。他望着父亲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朱槿猛地收紧缰绳,战马一声长嘶,他缓缓侧过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后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上。
一匹枣红马正踏着满地晨霜,稳健地跟随其后。马上的青年身披暗纹锁子甲,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幽沉的光泽,古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看穿一切。
这位久未谋面的兄长,如今还唤作朱英 ——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青年,日后会成为名震西南的西平侯,首到父亲朱元璋称帝,才获赐 “沐” 姓,寓意永沐皇恩浩荡。
刹那间,他的思绪竟穿越时空,恍惚间看到二十年后的云南高原,苍山巍峨,洱海浩渺,这位义兄身披战甲,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英姿勃发。那些注定要载入史册的辉煌战绩 —— 剿灭元梁王残部的果敢、攻克大理坚城的勇猛、定边之战大破敌军的威风,此刻都还只是藏在朱英眼中的点点星火,等待着在未来的岁月里熊熊燃烧。
眼前这个并肩而行的青年,未来将成为大明王朝的开国功臣,他的家族更会在百年之后的清朝,高举 “沐王府” 的旗号,成为反清复明的中坚力量,那是永不熄灭的抗争火种。
在朱元璋麾下众多义子中,最忠心耿耿的,非朱英莫属。
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划破长空,大军开始缓缓移动,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低沉的战鼓,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行至应天城外开阔处,朱元璋猛地勒住缰绳,战马昂首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他高举手中佩剑,剑身寒光闪烁:“将士们!徐达、常遇春己率二十万大军将张士诚困在平江!但那贼子城墙高筑,久攻不下!”
他转身指向阵列中的火器,“如今,破城的关键就在你们护卫的这些利器之上!”
“想当初,我们从濠州起兵,风餐露宿,九死一生!可我们怕过吗?没有!因为我们心中有信念,有百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破城之钥,尽在此间!昔我等起于濠梁,栉风沐雨,九死无悔,何惧今日?平江坚城,高不过将士青云之志;逆贼顽众,众不过天下归心之势!此火器者,乃斩蛟之利刃,破阵之雷霆!”
“此战,徐达、常遇春的二十万大军在城外枕戈待旦,就等我们的火器抵达!” 朱元璋剑指北方,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全场,“你们肩上扛着的,不是普通兵器,是破城的希望,是一统江南的关键!沿途若有贼军袭扰,不必恋战,只要将火器毫发无损运到平江,便是头功一件!”
“建功者,封官加爵;怯战者,军法处置!这一战要告诉张士诚,告诉天下人 —— 咱朱元璋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
“杀!杀!杀!” 将士们高举兵器,齐声呐喊,声浪排山倒海,惊得林间飞鸟西散奔逃,雾气也为之震颤。朱槿看着眼前沸腾的场景,热血在胸中翻涌,他握紧腰间佩剑。
随着大军远离应天城,此刻应天城常府后院。
蒋瓛一袭黑衣如鬼魅般掠过影壁,将素白信封轻轻搁在青石案上。
常婉静正对着满院残荷出神,绣着金线的箭袖拂过石面,惊起几缕残香。
“常小姐,这是二爷留给您的。” 话音未落,蒋瓛己如夜枭般消失在回廊转角。
常婉静指尖发颤,银护甲勾开封蜡的刹那,一枚绣着并蒂莲的平安符如枯叶飘落 —— 正是她在寒山寺为朱槿亲手祈福之物。
宣纸上的字迹铁画银钩,墨迹未干:
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
戎机待吾赴,难把柔情栖。
还捧旧花归,金戈待我提。
看完常婉静踉跄着扶住石栏。
自幼熟读《昭明文选》的她,又怎会不懂这诗中深意?分明是借皎然禅师的典故,将儿女情长比作牵绊上阵杀敌的藤蔓。
平安符上的丝线硌得掌心生疼,她忽然想起朱槿跨马远去时,披风猎猎卷起满地霜尘的模样。
与此同时,吴王府内。马秀英躺在朱槿给她的金丝木躺椅之上。
金桔跪在青砖地上,将常府中的情形细细禀明,连常婉静跌碎茶盏的脆响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个痴儿。” 马秀英望着天边云彩轻叹,鬓边珍珠步摇随动作轻晃,忽而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笑意,
“槿儿临走前特意叮嘱,要让常家姑娘来王府住些日子。” 她屈指叩击榻边檀木几案,
“说是大本堂藏书万卷,正适合姑娘静心研读,还能跟着标儿学些太极拳法。”
金桔一愣,随即掩唇轻笑:“二少爷这心思,倒比绣娘的银针还细。既拒了人家姑娘,又想着给寻个好去处,连姻缘都暗中牵上了线。”
“就你话多。” 马秀英佯怒瞪她一眼,眼中却满是纵容,
“明日好生派人去请,就说我想常家姑娘了,想与常家姑娘作伴。再说伯仁离行前也想让她好生学习太极拳法。” 她抬手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望向大本堂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朱标读书的声音,
“年轻人朝夕相处,说不定能生出别样缘分。”?马秀英不由想起朱槿临走时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 这孩子,倒是比他父亲更懂得周全。
“不过,槿儿这孩子什么时候有此诗才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角细纹里藏着欣慰,“往日只知道舞枪弄棒,如今遣词用典倒不输那些酸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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