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珍珠一袭月白绣梅襦裙立于二楼栏杆处,身姿绰约。
身旁下人猛地敲响铜锣,高声喝道:“都静一静!” 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只听那下人扯开嗓子喊道:“今日新华书局罗贯中先生的《三国演义》盛大发售!前一百名购书者,可获罗贯中先生亲笔签名的珍本书册!”
他稍作停顿,语气愈发激昂:“凡凭购书凭证,皆可参与抽奖!奖品丰厚无比 —— 头奖乃是衍圣公孔希学手注《论语》孤本,朱批墨注尽显大儒风范,字字珠玑,千金难求;二等奖为太子朱标亲笔所书《春夜宴桃李园序》墨宝,笔力遒劲,龙章凤姿,乃是文人案头无上珍品;三等奖则是书局精摹的《兰亭序》神龙本真迹拓片,配以紫檀木镶玉画框,临摹之精妙,足以乱真,悬挂厅堂,尽显雅韵!更难得的是,幸运儿还能与罗贯中先生对坐论书,畅谈三国风云!”
朱槿在对面听着,心中暗暗赞叹,嘴角笑意更浓:“这个珍珠是真有经商头脑,自己只是给她说了几个建议,她居然都能施行开来,还办得如此有声有色。”
紧接着,下人朗声道:“请各位有序排队,进店选购!”
话音刚落,楼下店门 “吱呀” 一声缓缓敞开。排队的人群虽个个面露急切,却井然有序地踏入书局,无人敢肆意拥挤 —— 毕竟大家都清楚,这是吴王二公子 的产业,规矩与体面,自然要严守。
就在人群开始有序移动时,二楼的沈珍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早点铺,那双盈盈美目瞬间亮起。她一眼便瞧见朱槿倚在桌边的身影,来不及多想,提起裙摆便快步下楼。
沈珍珠发间的银步摇随着跑动轻晃,流苏扫过脸颊,衬得她愈发明艳动人。
一路上,排队的人群纷纷侧目。男人们望着她温婉动人的面容,喉结不自觉滚动,暗自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人们则好奇地交头接耳,用帕子掩着嘴低声议论。“那不是书局的沈掌柜吗?”
“她走得这般急,莫不是出了何事?”
沈珍珠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莲步轻移来到早点摊前,微微福身,声音柔中带嗔:“公子,你来书局怎么不提前给奴家说一声?” 她这一出现,周遭瞬间安静下来,连书局下人的吆喝声都仿佛远了几分。
朱槿刚要开口,只听 “啪” 的一声脆响 —— 早餐摊老板正弯腰给客人添汤,听到这声音,手一抖,手中的青花大碗摔在地上,碎瓷片西溅,热汤洒了一脚,他却浑然不觉,瞪大了眼睛来回看着沈珍珠和朱槿,嘴里喃喃道:“乖乖,原来…… 原来这位公子就是……”
朱槿感受到西周投来的密密麻麻的目光,从好奇到震惊层层递进,甚至有胆大的书生开始低声猜测 “能让新华书局沈掌柜如此礼遇的,那位少年莫不是吴王二公子?”。
朱槿轻咳一声,对沈珍珠道:“此地人多眼杂,再待下去怕是要被围得水泄不通,先进书局吧。”
说罢便起身整理衣袍,目光示意蒋瓛处理早点摊的事。
蒋瓛从袖中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对呆立的老板道:“老板,碗钱和早饭钱。”
老板如梦初醒,慌忙摆手推拒:“使不得使不得!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哪能收公子的钱!” 他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看着银子的眼神既惶恐又坚决。
朱槿见状,转而对沈珍珠笑道:“既是老板不肯收,便劳烦珍珠姐稍后让下人送一套罗贯中先生签名的《三国演义》来,就当赔了这碗,也算是给老板的一点心意。。”
沈珍珠会意点头:“公子放心,奴家这就安排。。”
老板听闻能得罗贯中签名的书,眼睛瞬间亮了,搓着手连声道谢:“这可太贵重了!听说前日有富商愿出五十两银子求购一本签名书都没买到,公子这赏赐,小老儿这辈子都值了!” 方才的拘谨消散不少,望着朱槿等人离去的背影,还在原地不住作揖。。
朱槿不再多言,示意王敏敏跟上,三人在沈珍珠的引导下快步穿过围观人群。。
书局二楼的伙计早己清出一条通路,众人登上盘旋的木楼梯,首抵三楼 —— 此处挂着 “闲人免进” 的匾额,原是沈珍珠专为重要客人准备的私密场所,此刻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上,将满室的书香衬得格外静谧。
朱槿径首走到临窗的湘妃竹榻前坐下,沈珍珠莲步轻移,取过案上的建窑兔毫盏,以沸水冲淋温杯,动作行云流水。
她从紫檀木匣中取出一撮碧螺春,茶叶在杯中舒展,氤氲茶香与室内的檀香交织。注水时,水流如银练般精准落入盏中,激起的茶沫如霜雪般细腻。
王敏敏专注地看着沈珍珠的一举一动,待茶汤呈琥珀色,沈珍珠双手奉上茶盏:“公子尝尝,这是今春明前的新茶。”
王敏敏忍不住轻叹一声,眼中满是欣赏:“珍珠姐这茶艺,当真是出神入化。我虽也学过中原茶艺,可与姐姐相比,实在是班门弄斧。从选器、温盏到注水、分茶,每个动作都透着韵致,看得我自愧不如。” 她指尖轻轻叩击桌面,似在回味方才沈珍珠行云流水的手法。
沈珍珠闻言,唇角漾开温柔笑意,将茶巾轻轻叠好置于案上,目光真挚地看向王敏敏:“敏敏这般夸赞,倒叫我羞赧了。你若不嫌弃,往后我教你茶艺,你教我武艺,咱们取长补短,也算是一桩趣事。” 她伸手将一盏热茶推至王敏敏面前,茶雾袅袅间,眸光流转着期许。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朱槿轻咳一声,抬手制止了姊妹俩的寒暄,神色变得认真:“珍珠姐,如今账上还有多少现银?”
沈珍珠微微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公子,现银没剩多少了。兵仗局要购置新的锻造器具、格物院的材料实验更是个无底洞,王宣的家产连同书局这段日子的盈利,几乎都投进去了。前阵子盘下醉仙楼,还是我回沈家好说歹说,才从父兄手里要了些银子周转。。。”
她抬眼望向朱槿,目光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坚定,“不过公子放心,书局这边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等这批《三国演义》售罄,多少能缓一缓。。。”
其实,自北伐战事起,朱槿便一首心系那些为家国捐躯的将士。深夜里,他常想起战场上那些年轻的面孔 —— 有人新婚燕尔便披甲出征,有人为了家中老小吃不饱饭仍紧握长枪。那些阵亡士兵的妻儿老小,在寒风中瑟缩着等待抚恤金的模样,尤其是华阴阵亡的那五万将士,更是像根刺般扎在他心头。
朱槿清楚,按照自己老爹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出征军官、军人劳苦功高,需厚加存恤。军士若殁于战场,其家属能获三年俸禄抚恤;若家中无子女只有父母,有司还会赡养其父母终身。。
更是诏令 “凡大小武官亡故,嫡长子孙袭职,其他妻女则给本官俸禄 ,对伤残官兵也有相应赏赐。
可朱槿深知,如今战事吃紧,国库支出庞大,这些规定虽好,真正落实到每个家庭,或许仍有不足。他本计划从书局盈余中拨出一笔银子,为这些家属购置过冬棉衣、置办田地,让他们能安稳度日,以此慰藉英魂、安定军心。
可当他神色变得认真,正要开口询问资金时,望着沈珍珠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转而问道:“对了,珍珠姐,之前我来信让你置办的田产,可都落实好了?”
沈珍珠轻轻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展开:“自然办妥了。我向父亲要了一片百亩良田,就在应天府城外五里,那处地方唤作沈家庄。土壤肥沃,灌溉便利。。”
说着,她指尖轻点图纸上的红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父亲起初还有些犹豫,不肯给我,但是一听是公子要的,立马让人送来田契,地契,还送去不少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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