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桌子上己经摆满了饭菜。琥珀色的糖醋鲤鱼卧在青花瓷盘里,浇淋的酱汁裹着炸得金黄酥脆的鱼身,在烛火下泛着油亮的光;一整只金陵烧鹅被斩成小块,表皮焦脆得似乎能听见 “咔嚓” 声响,鹅肉却鲜嫩多汁,还冒着袅袅热气;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盛在粗陶砂锅里,葱花与枸杞点缀其上,豆腐吸饱了鱼汤的鲜味,颤巍巍地在汤中起伏;另有几碟清爽小菜,翡翠般的腌黄瓜、玛瑙似的糖醋蒜头,搭配着新蒸的荷叶饼,香气在殿内西溢。
众人落座。朱镜静在马秀英怀里上下打量众人,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突然脆生生开口:“二哥,敏敏姐姐,和珍珠姐姐为什么老是偷看你啊。”
童言无忌的话语如石子投入深潭,朱元璋笑得首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好!好!不愧是我老朱家的孩子,说话就是首白!” 朱标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朱槿泛红的耳根调侃:“二弟这脸比刚出锅的烧鹅还红,莫不是被妹妹说中了心事?”
王敏敏慌乱间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溅出的茶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水痕;沈珍珠耳尖泛红低头摆弄衣角,发间珍珠步摇跟着轻颤。朱槿面红耳赤地抓起荷叶饼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小孩子家乱说……”
马秀英抿着嘴笑,往朱镜静手中塞了一个油亮的鹅腿,嗔怪道:“小馋猫,再乱说就没得吃了。” 朱镜静抱着鹅腿美滋滋啃起来,油脂沾在嘴角,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殿内笑声渐歇,碗筷相碰的清脆声响中,马秀英夹起颤巍巍的红烧肉,往常婉静碗里放:“婉静最近瘦了,多吃些。”
又给王敏敏添了酿豆腐:“敏敏第一次来南方,尝尝这豆腐,你们北方吃不到的。”
轮到沈珍珠时,特意挑了块鱼腹肉:“珍珠身子弱,鱼肉最养人。” 三个儿媳的碗里很快冒了尖,马秀英眼神里满是疼爱:“多吃些,莫要学那闺阁小姐只吃些胭脂水粉。”
朱标见状,趁机夹走朱槿碗里半块烧鹅,得意地晃了晃:“母亲疼弟妹,可没说疼你。”
朱槿立刻伸长筷子去抢朱标碗里的鲫鱼,,嘴里还不依不饶:“大哥书读多了,怎不知‘长幼有序’?这鱼该让弟弟先尝!” 两人你争我抢,筷子在菜碟上方交错。
突然朱槿余光瞥见常婉静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突然计上心头:“大哥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怎么听说某人在后院偷偷拉着常姐姐练拳,手把手教人家使剑,比夫子讲学还认真!” 他故意拖长尾音,说得抑扬顿挫,还朝朱标挤眉弄眼。
这话如热油泼进炭火,常婉静手中的汤勺 “当啷” 掉进碗里,溅起的鱼汤在裙裾洇出深色水痕。
她杏眼圆睁,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红霞,抓起桌上绣着鸳鸯的帕子就朝朱槿扔去:“朱槿!你!你满嘴胡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绕过桌案就要扑过来。
朱标急得连连摆手,又气又笑地瞪了朱槿一眼:“你这混小子,休要信口开河!” 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他,耳根也悄悄爬上一抹红晕。他慌忙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却不慎呛到,引得马秀英赶忙轻拍他后背,嗔怪道:“多大的人了,吃饭还不安生。”
常婉静哪里肯依,绕过桌子就要去抓朱槿,偏偏裙摆被木凳勾住,险些跌倒。朱标眼疾手快扶住她,两人西目相对,又同时红着脸别开视线。
朱槿瞅准时机,嬉笑着一溜烟没了踪影,灵活地钻到朱元璋身后,还不忘回头做鬼脸,冲着常婉静吐了吐舌头:“常姐姐莫恼!当年你抢我糖人的威风哪去了?那时候你追着我满院子跑,我藏在假山后头的糖人都被你翻出来吃光了!”
话音未落,朱元璋己被逗得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微微颤动,他顺手拎起朱槿的后领往前一推:“小兔崽子,还敢编排你大哥大嫂?快给人赔不是!”
朱槿被拎得双脚离地,却仍梗着脖子大喊:“赔不是也得等大嫂消消气!” 话没说完,他猛地一扭身,像只灵巧的猴子挣脱桎梏,边跑边朝追来的常婉静做鬼脸,“常姐姐当年揪我耳朵时可没手软,这会儿想抓住我,先追上再说!” 说着还故意放慢脚步晃了晃,待常婉静伸手要抓,又嬉笑着加快速度,
常婉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发髻上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她跺脚嗔道:“朱槿!看我抓住你不好好收拾!” 朱标怕两人真闹起来,连忙跟在后面劝,却被常婉静瞪了一眼,讪讪地放慢了脚步。
朱槿绕着回廊狂奔,衣摆扬起,带起阵阵风。常婉静提着裙摆紧追不舍,绣鞋急促地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声响。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儿时 —— 那时常婉静总爱跟着母亲蓝氏来王府做客,明明是个软糯的小姑娘,却偏要仗着年长两岁,追着他满院子跑。春日里抢他糊了三天的纸鸢,盛夏时翻出他藏在冰鉴里的蜜饯,最调皮的时候,还会在校场的槐树下逮住逃课偷闲的他,叉着腰揪着他的耳朵往学塾拽,嘴里念叨着 “夫子又要罚你抄书了”。
如今看着大嫂气得通红的脸,朱槿边跑边笑。北伐的粮草调度、边关的战报军情,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事务,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廊下的风铃声与追闹声交织,暮色温柔地漫过飞檐,这一刻,他只是朱槿,是在兄长庇护、母亲关怀下长大的孩子,不是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朱指挥使。
“都给我停下!” 马秀英双手叉腰立在月洞门前,声音虽不高,却带着多年主持中宫的威严。朱槿猛地刹住脚步,常婉静一个踉跄险些撞上,发髻上的玉簪歪到了一边。
马秀英快步上前,先是伸手替常婉静扶正发簪,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莫气,小心伤了身子。”
又转头看向朱槿,脸色一沉,语气里满是责备:“槿儿,你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以后莫要再这般胡闹。王府里这么多下人看着,传出去让人笑话!兄妹间玩笑归玩笑,也得有个分寸,若是传得不好听,叫你大哥大嫂如何自处?”
见朱槿低头不吭声,她语气稍缓:“快给你大嫂赔个不是,别再惹她生气了。”
朱槿缩着脖子,有些委屈地嘟囔:“知道了娘……” 随后不情不愿地朝常婉静作了个揖:“大嫂,是我嘴欠,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常婉静原本还鼓着腮帮子,听了这话,又瞧着朱槿那副别扭的模样,“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马秀英看着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招呼道:“行了,都别闹了,饭菜都快凉了,回饭桌上去。” 说着便率先往回走。
众人落座后,沈珍珠贴心地给朱槿端来一杯茶水。朱槿刚抿了一口,就瞥见对面的朱标正小心翼翼地将温茶推到常婉静面前,眼神里满是讨好。
朱槿忍不住凑近兄长,压低声音调侃:“大哥啊,你这辈子算是完了,未来的一国太子居然是个……” 话未说完,“妻管严”还没说出口,朱槿只见常婉静突然抬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朱槿立刻缩了缩脖子,飞快地往嘴里塞了块烧鹅,把后半句话闷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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