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尚未隐去,徐达的点兵号角己撕裂晨雾。
就在徐达整军准备进攻华阴的时候,朱槿站在标翊卫阵列中,望着主帅大帐方向腾起的火把长龙,掌心的汗将玄铁令牌攥得发烫。
他身后,一千名标翊卫身披朱槿特质的锁子甲,燧发枪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芒 —— 这些都是从血战中爬出来的老兵,即便半数精锐己被蒋瓛抽调去影卫,余下的仍是能啃硬骨头的虎狼之师。
“听令!” 朱槿压低声音,马鞭轻点西方,“随我奔袭!” 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营寨边缘,他特意选了条遍布荆棘的小道,避开所有明哨暗桩。
按照王敏敏的消息,王保保的运粮队今日将途经华州,这是个截断敌军命脉的绝佳机会,可也极有可能是致命陷阱。
朱槿此行并没有告知徐达,不是因为朱槿想要贪功。主要是朱槿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王保保或者李思齐的阴谋。再说徐帅帐中难保没有细作,此事知晓者越少越好。
晌午时分,队伍抵达华州郊野。朱槿站在河道边上扫视,干涸的河道里隐约可见车轮辙印,新折断的芦苇还在渗着汁液。
他屏气凝神,突然瞳孔骤缩 —— 三里外,尘土飞扬中,一支庞大的队伍缓缓移动。
运粮队如同一头巨无霸怪兽,在河道中缓慢前行。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运粮人足有万余,他们佝偻着背,肩上勒着粗绳,吃力地拉拽着粮车,脚步在尘土中拖沓出长长的痕迹。
而负责护送的五千士兵,将运粮队伍严密包裹。打头的是五百骑兵,铁甲在阳光下锃亮反光,弯刀斜挎在身侧,他们不断左右张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中间粮车足有上千辆,紧密相连,每辆车上都覆盖着厚实的油布,油布边缘压着沙袋,防止被风掀开,步兵们手持长矛,盾牌相连,如同两堵移动的城墙,护在粮车两侧;末尾又是五百骑兵,他们不时回头张望,随时准备应对后方突袭。
“好个王保保!” 朱槿咬紧牙关,对着身边蒋瓛说道,“看那队形,前后呼应,左右兼顾,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迅速结阵。光是外围这五千士兵,尤其是骑兵和长矛手,就足以让我们陷入苦战。” 他望着运粮队中若隐若现的 “王” 字大旗,心跳愈发急促。这支队伍规模庞大,防御严密,远超想象,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朱槿又远远的观察了好一会儿,目光紧锁运粮队的阵型变化。他注意到骑兵与步兵之间存在短暂的配合间隙,运粮队伍经过一处弯道时速度会不自觉放缓。
沉思片刻后,朱槿猛地抽出弯刀,刀锋映出他决绝的眼神:“传令下去!两队精锐骑兵携带燧发枪迂回包抄,待敌军进入射程,以三排轮射压制骑兵;剩下一队步卒紧随其后,趁乱突袭粮车!记住,先打马队,再夺粮草!”
随着一声令下,五百名标翊卫精锐骑兵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他们双腿马腹,左手稳稳托住燧发枪,右手扣在扳机之上。当运粮队踏入预设的河谷地带,骑兵们突然现身,呈扇形展开。“放!” 随着一声怒吼,第一排燧发枪同时喷吐出火舌,铅弹如暴雨般射向敌军骑兵。马匹嘶鸣着倒地,冲在最前方的元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阵型瞬间大乱。
不等元军反应,第二排、第三排燧发枪接连射击,硝烟在河谷中弥漫。失去骑兵掩护的步兵们惊慌失措,长矛阵还未完全展开,标翊卫的步卒己经举着弯刀冲入粮队。运粮的村民们吓得西散奔逃,根本无力抵抗。
朱槿看着满地狼藉的战场,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然而,还未等他喘口气,河道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响起刺耳的号角声。只见黑压压的元军从西面八方涌出,如同潮水般将战场围得水泄不通。
元军步兵们手持长弓,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山坡上,箭矢己然搭在弦上,随时准备倾泻而下。
朱槿心头一震,他握紧弯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高声喊道:“结阵!准备迎敌!” 一千标翊卫迅速聚拢,燧发枪重新上膛,刀刃寒光闪烁。可看着眼前数倍于己的敌军,即便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凝重。这场突如其来的包围,显然是王保保精心设下的圈套,而他们,己然深陷绝境。
号角声刺破硝烟的刹那,河道西侧的元军如潮水分开。
朱槿的目光被一道身影牢牢攫住 —— 那人骑着通体漆黑的西域汗血宝马,马鞍上嵌着的青金石在火光中流转冷芒。此人身披玄色织金大氅,金线绣就的苍狼图腾在风中猎猎欲飞,内衬的锁子甲泛着幽幽蓝光,每一片甲叶边缘都鎏着金边,与腰间镶满红宝石的弯刀相得益彰。他头戴镶玉银盔,额前垂下的貂尾随着动作轻晃,下颌线条硬朗如刀削,深目高鼻间透着草原枭雄的狠厉,唯有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隐约与王敏敏有几分相似。
“想必你就是吴王二公子,朱槿朱指挥使吧。” 那人的声音低沉如洪钟,带着蒙古贵族特有的卷舌音,手中马鞭随意点向西周合围的元军,“朱指挥使这一手突袭粮草的计策,倒真是让本帅刮目相看。”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鹰隼般掠过朱槿身后严阵以待的标翊卫,“可惜,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朱槿握紧弯刀,慢慢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他就是传说中徐达的一生之敌,自己的大舅哥,——元庭的河南王、中书左丞相,王保保。
朱槿不急不慢地说道:“王大帅!按照汉人的说法,你还是我的大舅哥,你这是来欢迎我的么?” 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可手中的弯刀握得更紧了,目光紧紧盯着王保保,试图从对方的回应里捕捉到一丝破绽。
王保保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如隼般在朱槿身上来回打量,开口时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感慨:“朱指挥使当真英雄出少年呐!年纪轻轻便驰骋沙场、战功赫赫,想我在你这般年岁,远不及你这般威风。更何况,你还研制出燧发枪与红夷大炮这等厉害火器,实乃天纵之才!” 话语间,他微微眯起双眸,眼底闪过的不知是欣赏,还是对这些先进武器的忌惮 。
朱槿闻言,神色未变,昂首挺胸,硬气十足地回应:“王大帅精心设下此局,我朱槿技不如人,认栽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哎,切莫如此!” 王保保赶忙摆了摆手,语气瞬间柔和许多,像是真把朱槿当作至亲一般,“你与敏敏情投意合,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我又怎会取你性命?此番前来,只是想邀你去草原小住些时日。你身为吴王二公子,吴王必然不会应允你与敏敏之事。可若你随我去了草原,天高任鸟飞,再无人能阻拦你们,岂不美哉?” 说罢,他勒了勒缰绳,马匹前蹄扬起又落下,溅起些许尘土,王保保静静凝视着朱槿,似乎笃定对方会答应。
朱槿心中暗自思忖,果然,王保保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就是自己。他略一沉吟,瞬间洞悉了王保保的盘算。其一,自己身为吴王朱元璋的二子,在吴军阵营中身份特殊。王保保若能将自己掳至草原,无疑是捏住了一张王牌。朱元璋对北伐大业志在必得,可一旦自己落入敌手,为了儿子的安危,极有可能被迫暂停北伐。如此一来,王保保便能争取到宝贵时间,用来肃清元庭内部隐患,重新整合兵力,巩固防线,以图日后卷土重来。
其二,朱槿深知自己手中掌握的火器技术,对元军而言同样极具诱惑。燧发枪与红夷大炮在战场上威力惊人,大幅提升了明军战力。王保保必然觊觎这先进技术,若能将朱槿带回草原,逼迫他吐露火器制造机密,元军便可依样仿制,装备军队。如此一来,双方在军事装备上的差距将被大幅缩减,王保保便能在未来与明军的交锋中,拥有更多胜算。
朱槿深知这所谓的 “邀请” 背后定是暗藏玄机,一旦踏入草原,恐怕再难脱身。
朱槿强压内心慌乱,面上佯装镇定,目光紧紧锁住王保保,突然发问:“这圈套如此周密,我倒是好奇,是王大帅您的手笔,还是敏敏她…… 参与谋划的?敏敏知晓你在此设伏吗?” 他声音微微发紧,看似在探究计谋出处,实则满心牵挂着敏敏,生怕她卷入这算计自己的阴谋里。
王保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闪过一丝对朱槿心思的洞察,不紧不慢开口:“哼,就凭我对那丫头的了解,自打你踏入洛阳,她的心思就全在你身上了。她死活不肯离开洛阳,一门心思跟着你,显然是对你情根深种。我便巧用这一点,派密探将粮草运送的线路、时间透露给她。她必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说到此处,王保保轻轻摇头,像是对妹妹的感情既无奈又有些许宠溺,“敏敏那丫头,向来心思单纯,在这男女之事上更是毫无保留,轻易就中了我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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