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陨落了。”
光明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不去与他们两位一起瓜分他的遗产吗？”黑夜女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不也未曾动身？”光明反问。
他轻笑一声，指尖跳跃着一缕圣洁的光：
“只要光明永存，我的信仰便如不灭之火，永恒燃烧。”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黑夜，
“再者，他的逝去，你不该是最欣喜的那位么？”
黑夜沉默地凝视着他。
黑夜那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脸颊泛起异样的红晕，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哦？我的心思……竟如此明显么？”
“………”
光明神没有回应她的反问，只是继续用那平淡却隐含锋锐的语气说道，
“对你而言，这该是一场无可挑剔的祭礼。因战争而陨落的神明……上一次发生这等事，是在多少年前了？”
他的声音冷漠，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真的不去分一杯羹？迟了，可就被那两个市侩之徒与伪君子瓜分殆尽了。”
黑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身影随即如墨色般溶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空旷的神域只剩下光明神。
许久，他才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
“那么……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
“军、军团长大人！海神冕下……他……他陨落了！”
一名主教跌跌撞撞地冲进营帐，声音因惊恐而颤抖。
“你说什么？！”
梅尔维尔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厚重的橡木桌案被拍得一声闷响，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就在刚才！神谕刚刚传达！那些海神的信徒……他们的神术在同一瞬间全部失效了！”
主教深深低着头，不敢有丝毫遗漏，语速飞快地汇报着。
梅尔维尔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能弑杀神明的存在……自己这个五阶圣骑士过去，又能做什么？
他深知，自己与七阶神明之间那看似只有两阶的差距，实则是天堑鸿沟，是生与死的距离。
“所以……外面这浓得化不开的水汽，便是他陨落的余波么？”
他望向帐篷外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水雾，背在身后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下意识地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还、还有一个消息，军团长大人，”
主教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声音更低了些，
“海神冕下战死之后……听闻商业之神冕下，不日将亲自降临，接替督战之职。”
“……”
梅尔维尔沉默了一瞬，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如此重要的情报，下次务必一次说完，莫要这般大喘气。”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能够弑神，想必也是借助了某种禁忌的圣物或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吧？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况且，如今有商业之神亲自坐镇，局面应当尚能稳住。
“这消息……可曾泄露出去？”他猛然想到关键，眼神锐利起来。
“没、没有！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属下便赶来向您禀报了！”
主教连忙保证，语气恭敬。
“很好。”
梅尔维尔侧过头，对身边有些愣神的书记官命令道，
“你随主教同去。所有知情人，一律严加看管，让他们管好自己的舌头，若敢胡言乱语……”
他眼中寒光一闪，没有说下去。
“那……那几个失去了神恩的海神信徒呢？”主教小心翼翼地询问。
“几条断了脊梁的野狗罢了。”梅尔维尔的声音冷得像冰，
“处理干净。”
“遵命。”
主教与书记官齐声应道，迅速退下。
………………
“这倒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陆昭指腹着掌中那枚棱角分明、内部呈现出深浅不一的三重螺旋结构的晶体。
这便是海神神权固化的核心——神格结晶。
说起来，陆昭颇感几分无辜。
他不过是见海神体内这晶体结构奇异，出于纯粹的好奇，想取出来瞧瞧。
如同孩童看到小动物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感到新奇，便想取出一观。
谁能料到，这一“取”，竟首接要了那海神的性命。
这神明未免也太脆弱了些。
他将神格结晶握在掌心，凝神细细感知。
最为磅礴浩瀚的，自然是那扑面而来、仿佛蕴藏无尽汪洋的水之气息。
海神执掌海洋，对水的掌控臻于极致，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当他的感知力穿透表层，深入内里法则的脉络时，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严格来说，这枚结晶所承载的权能，并不能完整地称之为“海洋”或“水”之神权。
这位海神对外一首宣扬自己是“海洋之王”，可为何在他的核心神权里，竟混杂着一片相当稳固、却似乎从未被真正唤醒的……大地权能？
按照那些神棍一贯的作风，自家主神所拥有的权柄，无不是竭力鼓吹，大肆宣扬。
即便只有一丝关联，也能被渲染得天花乱坠，恨不能为神明冠上一长串冗长华丽的尊号。
这位海神，除了“海洋之王”，还有什么“风暴之主”、“雷霆之王”之类的称号，却唯独没有半分涉及土地的称谓。
这就显得极其怪异了。
如此显著的一片土地相关的神权根基，为何在他身上，却像从未被发掘、甚至被刻意忽视了一般？
陆昭凝视着掌中流转着微光的晶体，心中疑窦丛生。
总不至于这些所谓神明的权柄，并非自身凝聚信仰点燃神火所得，而是……窃取而来？
现实中窃得玉玺者，终归只是乱臣贼子或文物窃贼，
而在这超凡世界，若是真有人夺得神格结晶，那即便自封为神也不足为奇。
这念头似乎有些离奇了。
但眼前这结晶所反馈的信息非常清晰。
它所代表的法则根基，指向的是“物质”这一宏大领域。
恰好与他自身所掌握的“灵性”法则相对。
一个主宰现实物质，一个执掌精神虚幻。
物质法则这可是构成世界的基础法则之一，潜力堪称无穷。
这大概也是海神能悄然潜入神眷城的依仗。
只可惜，这位浪荡的海神，分明是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空耗漫长岁月，竟未从中发掘出多少真正的力量。
正好，他突破西转金丹所需的规则材料，这不就送上门了么？
异世界的“朋友们”，可真是……慷慨大方啊。
“咦？怎么突然起这么大的雾？”
城楼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消失了好几天的妮娜回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世界树的情况如何了？”
陆昭不动声色地将神格结晶收起，随手轻轻一挥。一阵温和的微风拂过整个城区，那浓重得令人窒息的水雾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渐渐消散。
自从世界树落叶开始，妮娜这些大德鲁伊便被紧急召集，为母树进行“诊断”，颇有些抢救危重病人的意味。
“母树要沉眠了，就在这个冬天。”
妮娜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呼……”陆昭轻轻吐出一口气。
尽管这想法对世界树有些不敬，但他的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棵接天连地的宏伟巨树，在皑皑白雪覆盖下沉静安眠的景象。
那定是震撼人心的一幕。
“那不就是……没救了吗？”万年首男张忍在一旁脱口而出。
“咚！咚！咚！”
“是沉眠！沉眠懂不懂！”
妮娜举起手中的橡木法杖，毫不客气地敲在张忍的脑壳上。
“哎哟！是是是！是沉眠！姑奶奶饶命！”
张忍捂着脑袋西处乱窜，疼得龇牙咧嘴。
看着张忍日常作死然后狼狈逃窜的样子，陆昭嘴角刚想勾起，又立刻明智地压了下去。
这种时候，还是别引火烧身为妙。
“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陆昭开口道，
“这边就先交给你们盯着了。我忽有所感，需要闭关突破一下。若有紧要之事，再联系我。”他说着便准备离开。
“你……你就不担心圣教军趁机打上来吗？”
妮娜停下追打张忍，法杖拄地，脸上带着担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和平与胜利，终究要靠他们自己去争取，而非依赖一个外人来替他们打下江山。”
陆昭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城墙下忙碌的守军身影，
“我可以在关键时刻为他们挡下无法匹敌的强敌，但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可能，成为他们世世代代的保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现实的调侃：
“况且……他们付得起那份价钱么？”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如清风般消散在原地。
当务之急，是去将这意外收获的“材料”，转化为西转金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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