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张忍这家伙还挺天才的。
他的金丹之法走的是以丹田为炉鼎，炼化灵气结成内丹，只求量大管饱，根基扎实与否暂且不论。
按他所想，待金丹自我产生足够灵韵，便是水到渠成结婴之时。
比起陆昭的成就金丹时要先自我孕育灵韵，主动凝液成丹，还要进行九转重修来讲，确实更加简单粗暴。
“我看行，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渡劫？”
陆昭翻了翻他那本字迹潦草的小册子，还给他。
“要不……找个晴天？”张忍搓着手，眼神有些闪烁。
“你是怕阴天的时候，自然雷电会给雷劫加持，威力更大？”陆昭一针见血。
“不愧是我陆哥！简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张忍立刻拍马屁。
陆昭撇撇嘴，这家伙真是把怕死写脸上了。
“先说好，我只能保证没人干扰你，但怎么挨劈得靠你自己。”
陆昭强调，“我要是靠近，雷劫声势只会更吓人。
到时候我有没有事不知道，你肯定完蛋。”
听到保证，张忍松了口气，用力拍胸脯：
“放心陆哥！只要没人干扰，我有九成把握！”
九成？
这和说基本失败有啥区别？
陆昭心里吐槽。他摸了摸储物戒，确实没啥能硬抗天劫的宝贝。
他手掌一翻，一颗墨绿色、隐隐流转温润光华的珠子出现掌心。
正是艾拉送的元茔，入手能感到蓬勃的生命气息。
“先拿着，以防万一。”
陆昭塞给张忍，“不能保你成功，但失败时至少能吊住命，留个重修机会。”
“这……”
张忍握着珠子，感受其中沉甸甸的生命力，脸上的嬉笑褪去。
“哦，我亲爱的陆哥！你这让我如何报答！”
他又开始耍宝，翻译腔都出来了。
“滚蛋！好好准备去，过一两天就晴天了。”
陆昭嫌弃地挥手赶人，“别被劈个半死才后悔没准备。”
“是！”张忍应声，利索地消失了。
。。。。。。。。。。。。
“都给我快点走！延误行军，你们都得死！”
一个灰黑教袍的教士骑马殿后，手中鞭子毒蛇般抽向动作稍慢的役夫，激起闷哼。
人群如沉默的牲口，衣衫褴褛，低头麻木前行。
沉重喘息和压抑咳嗽中，不时有人摔倒，无人敢扶。
“阿爹，还行吗？”
面色苍白的青年阿肯夫，用力搀扶脚步踉跄、背脊佝偻的老父亲，声音发颤。
“撑…撑得住…别停…”
父亲古铜色的脸痛苦扭曲，汗水混着尘土滚落，咬牙迈步。
“对不起，阿爹…都怪我学画败光家业，害你跟我受这徭役苦…”阿肯夫声音哽咽。
“别…别这么说，”
父亲艰难抬手，粗糙手掌拍拍儿子胳膊，
“画是好的，教士老爷…没眼光，知道路不通，以后踏实过日子，等服完役…回去…从头再来…”
“嗯！我晓得了！”阿肯夫用力点头，感受着父亲手臂徒劳的挣扎。
他茫然望向无尽的人潮长龙，目光落在前排车上挤坐的少女妇女身上，疑惑更浓：
“不是…征讨弃誓者吗？为何带女人？”
“闭嘴！”
父亲猛地拽他，紧张西顾，低声厉斥，
“那是你能管的？！管好手脚。
教士老爷就是神旨，想下火狱吗？！”
他喘着，不确定道：“她们…许是伺候主教老爷们…神的使者…需人照顾…”
阿肯夫却僵住了，目光死死盯住一辆车角落——那个散乱头发下熟悉的侧脸。
是他离家学画前，总跟在他身后、眼睛亮晶晶的邻家姑娘。
女孩眼神空洞麻木，茫然听着同车女人的低泣。
“啪！”
一声炸雷般的鞭响，带着倒刺狠狠抽在阿肯夫背上！
“啊！”剧痛让他惨叫踉跄。
“看什么？！找死？！”冰冷傲慢的声音响起。
阿肯夫抬头，教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眼神轻蔑。
“大人恕罪！他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他！”
老父连滚爬来，用尽力气死命按下儿子头颅几乎触地，自己跪伏在地，抖如筛糠，连连磕头。
枯手死拽阿肯夫，拖离原地，两人缩脖混入人群，屏息如待宰羔羊。
“哼！贱骨头！”教士啐骂，马蹄沉重碾过他们方才位置。
首到蹄声远去，阿肯夫才敢微抬。
背上火辣，心中冰冷屈辱更甚。
在父亲绝望拉扯下，麻木前行。
我到底在想什么？他嘴角扯出比哭难看的笑。神旨？呵。
深夜。
临时马厩弥漫着浓重的汗臭、马粪和霉草味。
阿肯夫躺在薄薄霉草上，背上鞭伤灼痛钻心，无法入眠。
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
耳边是役夫沉重鼾声、呻吟。横七竖八的人体在昏暗月光下如破麻袋。
他咬牙起身。
值守军士抱着长矛倚草垛打盹，装备破旧，毫无精神。
阿肯夫如影，轻易绕过守卫，深一脚浅一脚走向营地外小河。
冰冷夜风带河腥气，让他混乱头脑稍清。
对岸，教士营地灯火通明，肆意的笑闹劝酒声传来，与这边死寂形成刺耳对比。
突然，
一声凄厉变调的少女惨叫传来。
阿肯夫心脏骤缩，本能矮身钻入河边冰冷茂密的芦苇丛，屏息。
惨叫骤停，混乱脚步、器物碰撞和男人醉醺醺的嬉笑怒骂响起。
“扑通！”
重物落水声清晰刺耳。
“妈的！晦气！”
“跳河？便宜她了！”
粗鲁咒骂近在咫尺。
紧接着，“噼里啪啦”爆响！数道混乱灵光弹胡乱扫射落水处，炸起混乱水花。
“死透了！走！扫兴！”
首到彻底死寂，骂声远去。
河水沉默流淌，吞噬一切。
月光惨白如纱。河心，一个模糊白影在黑水中沉浮漂荡。
阿肯夫僵蹲芦苇后，指甲深抠湿泥。眼瞪极大，瞳孔剧颤，死死盯住那白影。
月光下，水流偶尔翻过那发白的脸，正是那张熟悉的脸
月光冰冷照亮她处，遍布着青紫淤痕，深红鞭痕。
一股滚烫腥甜涌上喉头。他的拳头攥得骨节惨白，青筋暴起。
哭？笑？
他的脸如石雕沉默。
这该死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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