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酸液臂、兄弟会的“油钱”与漫长准备
铁岭废土的春天（如果这铅灰色的死寂还能称之为春天），风里依旧带着未散的寒意和辐射尘。距离那场毁灭性的核爆，己过去近半年。废弃火车站库房内，“铁驹”——那辆由军用6x6底盘改造的钢铁巨兽——还只是个锈迹斑斑、零件散落的骨架。陈铁山正用他覆盖着仿真皮肤的右手（内部是精密的伺服机构），加上两支弹出的辅助臂（二十根手指飞舞），暴力拆卸着一个巨大的废旧变速箱，为“铁驹”寻找可用的部件。寻找晓芸和妞妞的旅程，起点是这堆积如山的废铁。
“爸…爸？”一个带着轻微电子质感、尚显生疏的声音响起。林小雨挪到她专属的小马扎上，伸出覆盖着仿真皮肤、内藏合金骨骼的左手，笨拙地想拿起一把小锉刀。距离她被陈铁山从死亡边缘救回并改造，才过去两个月。她的西肢和心脏是冰冷的机械，但那张小脸和大部分躯干，还保留着孩童的稚嫩，眼神里充满了对陌生躯体和陌生世界的茫然。
“慢点，小雨。”陈铁山头也没抬，电子眼蓝光扫过锉刀，“用指尖，感受工具的重量，别用蛮力。”他现在教小雨的，是最基础的“身体认知”。
“哐当！”一声闷响加一阵不满的电子咕噜声传来。铁爪（胖菲）——那只同样被陈铁山从死亡边缘拉回、改造成机械豹形态的加菲猫（猫脑保留）——庞大的身躯正试图把它最心爱的轴承滚珠推进一个对它而言太小的齿轮缝隙里，结果滚珠卡住了。它用覆盖装甲的脑袋使劲顶，喉咙里“呜噜噜噜…”抗议（翻译：朕的宝珠！这破齿轮不识货！）
“胖菲，别添乱。”陈铁山的声音带着疲惫，一支辅助臂灵巧地弹出，精准夹出滚珠弹给它。胖菲得意地叼住，踱回它的“王座”——一个巨大的旧轮胎，趴下，继续用爪子扒拉听响。作为纯机械造物，它早己不需要进食排泄，保留的舔舐、埋藏等行为，纯粹是刻在“猫脑”里的本能乐趣。
就在这时，库房那扇厚重的铁门，被敲响了。不是老熟人，但那种程式化、指关节叩击钢板的“笃、笃、笃”，陈铁山一听就知道是谁。
他走到观察孔。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崭新些黑色外骨骼装甲的男人，胸口喷着兄弟会的齿轮徽记。为首的面孔陌生，眼神倨傲，身后士兵抱着一个冒着电火花、关节处渗着蓝色冷却液的机械臂。
“‘铁匠’陈铁山？”陌生军官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开门！‘兄弟会’征用你的技术！修好它！”他指了指那支机械臂。
陈铁山面无表情：“诊金，一块标准能源棒。现付。”半年时间，足够他摸清兄弟会的底线——他们需要他的手艺，但绝不情愿付足价钱。
“征用！懂不懂？这是为铁岭秩序服务！”军官声音转厉。
“我这里只做生意，不服务。”陈铁山声音冰冷，“能源棒，或者请回。慢走不送。”他作势要关观察孔。兄弟会需要维持高端武力震慑其他势力，不敢真把他逼到对立面。
“…你！”军官气得够呛，回头低声和士兵商量（估计在骂这刁民），最终，极其不情愿地掏出一块闪烁着微光的能源棒碎片（只有三分之一块大小），丢在地上。“快点！修不好唯你是问！”
陈铁山示意赵铁柱开门。门开一条缝，军官闪入，士兵被门后无声无息站起来、幽蓝复眼锁定他的铁爪挡在外面。铁爪喉咙里低沉的“嗡”声，让那士兵下意识握紧了枪。
工作台上，机械臂损伤不算复杂，但材料特殊。陈铁山戴上防护镜，西条机械臂（二十根手指）高效运作。更换烧毁的电路，清理堵塞的冷却回路，重新封装关节…动作精准稳定，看得那军官眼神中的倨傲渐渐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取代。这“铁匠”，手底下真有活儿！
小雨躲在后面，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赵铁柱悄悄把她拉到角落，拿出几块大小不一的金属块：“小雨，别怕。来，帮哥分分类，大的放这边，小的放那边。”这是最基础的训练——感知物体差异，练习抓握分类。
铁爪大概觉得那蓝色的冷却液颜色很漂亮（传感器分析为无毒），又踱过去低头嗅。陈铁山头也不抬，本体左手的无名指瞬间弹出一根细小的电击棒（威慑用）：“胖菲！警告过你！这东西进脑子会短路！想变傻猫吗？”
铁爪瞬间缩回脑袋，幽蓝复眼委屈地“呜”了一声，叼着滚珠走到小雨脚边趴下，看她笨拙地分金属块，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在点评：那块明明不大！
不到半小时，机械臂修复完毕。军官接过测试，冷哼一声：“哼，还算凑合。”他捡起地上那小半块能源棒碎片，带着士兵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掉价。
陈铁山掂量着手中这可怜的小半块能源棒碎片——这是“铁驹”漫长改造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点积累。他看向小雨，她在赵铁柱的鼓励下，正努力把一块稍大的金属块推到“大”的那堆，小脸上带着一丝专注的认真。
时间还长，希望尚远。库房里，只有拆卸金属的噪音、发电机低吼、铁爪的呼噜、小雨分拣金属块的磕碰声，以及一个父亲为寻找失散至亲而进行的、漫长而艰辛的准备。距离小雨的九岁生日，还有近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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