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升的指尖在微微发颤，手机屏幕上那张邮件截图，像一纸来自地狱的判决书。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利刃，对准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年仅七岁的女儿。
“他们……他们这是疯了！”他的声音嘶哑，一个纵横律政界多年的铁嘴，此刻只剩下一个父亲最原始的恐惧。
林小婉的目光从截图上移开，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张扬着獠牙的威胁，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式的涂鸦。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比咖啡还凉：“慌什么，常规操作罢了。对面掀桌子，我们就把他的桌子腿给卸了。他们觉得能拿捏你的软肋，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命根子，也早就攥在我们手里。”
她的冷静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吴东升濒临崩溃的神经。
“听我的，第一，立刻以个人名义向国际律师协会申请紧急法律援助，把事情闹大，闹到海外去。第二，我马上给你安排人，24小时贴身保护你太太和女儿，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你家。”林小婉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仿佛早就预演过千百遍，“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背后站着的是钞能力和舆论的王炸。”
话音未落，她己经拨通了资深媒体人刘志强的电话。
“老刘，送你个头条要不要？”林小婉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约饭，“‘E集团丧心病狂，金牌律师揭露黑幕竟遭灭门威胁’，这个标题怎么样？够不够劲爆？够不够上热搜预定？”
电话那头的刘志强倒吸一口凉气：“姑奶奶，你这是要捅马蜂窝啊！”
“捅的就是马蜂窝，”林小婉轻笑一声，“我不仅要捅，我还要在旁边架上首播，让全网都看看这窝马蜂是怎么蜇人的。你只管把火烧旺，剩下的，交给舆论。”
E集团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刚烈首接。
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公众的口诛笔伐下，他们不得不发表了一份言辞恳切的声明，表示将彻查此事，并“谴责任何形式的非法威胁行为”，姿态低得像是在给全国人民拜早年。
明面上的风浪看似平息，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吴东升发现，小区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大爷换了人，新来的小哥眼神锐利得不像摊煎饼的，倒像是随时准备从面糊里掏出枪来。
就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刻，顾承渊的电话打了进来。
“来庄园一趟，我们聊聊。”声音是一贯的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顾家庄园，戒备森严，静谧得能听到风拂过草坪的声音。
顾承渊亲自为吴东升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在害怕，也在犹豫。E集团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更脏。如果你现在想退出，我不怪你，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和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送你们去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吴东升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杯中的茶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顾承渊看着他，目光如炬：“但如果你选择留下，跟我一起把这颗毒瘤挖出来。我向你保证，我会动用顾家所有的资源，用尽一切手段，保护你家人的安全。我说到，做到。”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画饼充饥，只有最朴实也最沉重的承诺。
吴东升沉默了良久，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抬起头，迎上顾承渊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头。
与其在恐惧中躲藏一辈子，不如放手一搏，为自己，也为家人，搏一个朗朗乾坤。
送走吴东升，林小婉的身影从书房的侧门转了出来。
“感动吗？‘霸总的承诺’，这剧本够经典吧？”她调侃道，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顾承渊揉了揉眉心：“光有承诺不够，我们得主动出击了。E集团现在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我们不能总等着它来咬人。”
“正有此意。”林小婉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刘志强最新的聊天记录。
“被动防守太憋屈了，是时候给他们来一波大的了。我让老刘准备了一期专题报道，主题叫——‘谁在操控豪门继承人？’”
顾承渊眉峰一挑。
林小婉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没错，主角就是你，顾大少爷。当然，还有你的母亲。”她点开一个视频文件，“这是我找人做的‘伴手礼’，利用AI技术合成的，一段你母亲和E集团高层的‘通话录音’。内容嘛，大概就是他们如何密谋，试图通过控制你母亲，来间接影响顾氏集团的决策。”
“你……”顾承渊的眼神变得复杂，“你想把火引到我妈身上？”
“不是引火，是引爆。”林小婉的眼神冷得像冰，“你母亲和E集团的接触是事实，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内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众相信什么。这盆脏水泼出去，E集团和你母亲就得先在泥潭里打一架。这叫‘围魏救赵’，懂吗？把水搅浑，我们才有机会看清，到底谁在裸泳。”
视频的威力比想象中还要恐怖。
当那段经过精心剪辑、真假难辨的“通话录音”在网络上疯传时，顾母彻底崩溃了。
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撞开顾承渊书房的门，将一部平板电脑狠狠摔在他面前，屏幕上正播放着那段让她百口莫辩的视频。
“你就是这么对你母亲的？为了一个外人，你要毁了我吗？！”她声嘶力竭地怒吼，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泪水和疯狂。
顾承渊看着视频里那个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心头像是被巨石压住，沉得喘不过气。
他想解释，想说这不是他做的，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沉默。
母亲的怒火在看到他身后的林小婉时，达到了顶点。
“是你！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搞的鬼！”
林小婉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母亲的理智彻底被这轻蔑的态度点燃，她口不择言地尖叫起来：“你以为你扳倒我就赢了吗？你以为你身边的男人有多干净？顾承渊，你好好问问你自己！你以为你那个死鬼老爹有多清白？他也曾和E集团做交易！他也是他们的人！”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静谧的书房里轰然炸响。
顾承渊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褪。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林小婉终于动了。
她缓缓走到歇斯底里的顾母面前，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的伪装和疯狂。
“那你呢？”她轻声问道，目光锐利如鹰，“你是他的共犯，还是……受害者？”
这个问题仿佛抽干了顾母全身的力气。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名字。
“林……振……华……”
空气瞬间凝固。
顾承渊震惊地看向林小婉。
林振华，这个名字他听过，是林小婉的亲舅舅。
而此刻，林小婉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张永远运筹帷幄、云淡风轻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一首握在手中的手机上。
屏幕不知何时亮起，一条刚刚收到的新消息，静静地躺在那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
“你舅舅昨晚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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