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在她面前蹲下来,她像是不想靠近他,蹲着身子慢慢往后退,裙摆都拖拽到雨水里。
“裙子湿了。”顾临提醒。
宋云禾低头看了一眼,没管。
顾临温声道:“回家好不好?”
宋云禾这次搭理他了,摇头道:“你自已回吧,我等人来接我。”
“等什么人?”
她每一个动作都很慢,抬眸看着他,眼里写着明知故问,“等顾临呀,他就快来了。”
顾临总算知道这一路的防备是从何而来了,看来这次醉得狠了,连人都不认,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觉得心酸,连人都不认识了,却还记得要他来接他。
“我就是顾临。”
宋云禾摇头,“你不是顾临,顾临没有这么温柔。”
顾临哭笑不得,他好像也没怎么凶过她,怎么就对她不温柔了?早上倒是略微严厉了一些,也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是顾临。”顾临含笑道。
宋云禾看了看他又垂下头,嘟囔了一句,“不是。”
然后埋着头不肯再抬了。
顾临拿她没办法,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朝着巷子里走去。
听见脚步声,宋云禾偏过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等他消失在黑暗里,才垂头看着地上的风灯,伸手拨弄了两下。
又过了片刻,另一条巷子里响起脚步声。
宋云禾侧头看去,不见人影,等走得近了才看清,个子很高,生得很好看。
那人俯身看着她,问:“宋满月,怎么蹲在这里?”
宋云禾盯着他看了好半晌,顾临看见她眼神一片茫然,然后慢慢揉上了细碎了的光,整个人都随着那双眸子亮了起来。
“顾临!”她兴奋地站起来,“你来接我啦!”
明明那样高兴的语气,顾临心口却蓦然痛了一下。
“嗯。”他扶她站稳,嗓音微微发哑,“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这是他一直想要对她说的话,只能在这样的时候对她说出来,反正她醒来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他可以在这样的时刻低劣地贪恋那一点相伴来慰藉余生。
“要。”宋云禾点头,忽又为难道:“可是我走不动了。”
“那怎么办?”
宋云禾抬手揪住他的一点袖子,轻轻扯了扯,那一下如同揪在他心上,让他整个人变得和她一样柔软。
“你背我吧顾临,你从回到临安就没有再背过我了。”
顾临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背我好吗?”她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他,说话反反复复:“你背我可以吗?我想要你背我。”
她在撒娇,顾临完全拒绝不了这样的宋满月,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她醉了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可以偷偷地靠近她,卑微地汲取那一点温柔。
顾临在她面前蹲下身,温声道:“上来吧。”
宋云禾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整个人贴上来的那一瞬间,顾临忘了动作,保持着蹲下的姿势,直到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
“你怎么不动?”
顾临直起身,走出好一段才想起那盏风灯被他们遗弃在了巷弄中。
她仍是那个怕黑的姑娘,黑暗扩大了她的不安,得贴紧顾临才能放松,她低下头,灼热的面颊蹭到顾临的颈,他的呼吸和脚步同时停滞,好半晌才喘了口气。
“宋满月。”
“嗯?”
顾临偏了下头想要躲避,“不要这么贴着我。”
“为什么?”宋云禾懵懂地问。
顾临喉结动了动,清了清嗓子,“你这样我没办法好好走路。”
宋云禾的反应很慢,过了一会儿退开一点,等他继续走,她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喜欢这样。”
她是一个被爱意包裹长大的姑娘,所以总是毫不掩饰她的爱意和善意,顾临得有厚重的盔甲,将自已铸成铜墙铁壁,才能挡住她不时的袭击。
雨后的夜晚潮湿而宁静,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在空气里翻涌,宋云禾一手揽着顾临的脖颈,另一只手在夜风里张开,隐约有风从手指间穿过。
她忽然道:“顾临,我想飞。”
顾临一时没明白,“什么?”
宋云禾张开双臂,稚气地说:“我想飞起来。”
“抓好。”顾临道:“当心摔。”
“能飞吗?”
“能,但你得先抓好。”
顾临一跃而起,脖颈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他在这飒飒风中听到她嘟囔了一句什么,过了好久好久才想起,她说的是你拒绝我我其实很伤心。
……
“莲花,又来客人了。”
“妈妈怎么又叫我莲花。”莲意心边走边压鬓角,嗔怪道:“莲花听上去太土,我早就改名叫莲意心了。”
老鸨懒得回她,把她往房里一推,莲意心还没跨进门,看到房中的客人就是一愣。
陈秉良察觉异样,“怎么了?”
莲意心想起衙门里的叮嘱,立刻换上笑脸,“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客官还能来找奴家,客官有一阵子没来了。”
陈秉良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莲意心手里的帕子一抚,“客官这模样的客人可不多见。”
陈秉良握拳的手放松,“那你有几个这样的客人?”
“两个吧,”莲意心叹了口气,“可惜了,我与那冤家怕是无缘了。”
陈秉良目光微动,“何出此言?”
莲意心道:“前一阵的命案不是传得沸沸扬扬,我那冤家就是疑犯,不过客官别担心,他没杀人,凶手据说另有其人呢。”
陈秉良觉得手臂上的伤又开始痛了,仿佛感受到王春花临死前咬在他胳膊上的痛意。
“那凶手是谁?”
“不知道。”
陈秉良松了口气,又听莲意心继续说:“可惜他没跟对人,他那主子为了自已出去,和官府勾结起来,把罪名硬扣他头上。”
“你怎么知道?”陈秉良有意打听。
“也不知道衙门要怎么判,好歹相好一场,我得让他在走之前吃些好的呀,过个一两日就给他送些吃的,是他自已跟我说的。”
“都说无情,戏子无义。”陈秉良目光富有深意,“你倒是长情。”
莲意心笑了笑,她原本就是个,起初的确是没想把自已牵扯进去,想要置身事外,但叶冲也真是傻,她都三十好几了,人老色衰,客人点局都轮不到她,那傻子竟还想着替她赎身。
她哪承过那么重的情,要是不还恐怕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哎哟瞧我。”莲意心回神道:“客官是来找乐子,奴家怎么跟您聊起这些来了。”
她忍着害怕要往陈秉良身上靠,陈秉良忽然伸手拦住,递给她一串钱。
“客官这是何意?”比起其他客人,陈秉良出手显得寒碜,但莲意心还是笑呵呵接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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