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狠狠一怔,没料到这个名字会从她口中出来,笔直地看着她。
宋云禾移开脸,目光不知落到哪一处。
“这个名字,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宋云禾听见他嗓音微沉,情绪莫名就低了下来,如实道:“你做梦的时候喊过这个名字。”
她眉眼低垂,忐忑中带着一点点沮丧,似乎问出这个问题耗掉她很多的勇气。
过了许久,顾临缓缓道:“阿宁她,是我妹妹。”
宋云禾猛然抬眸,愣愣地看他,她还以为,还以为……
“你这是什么表情。”顾临看着她问。
她只是突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像是把他的痛苦又扒出来凌迟一遍。
宋云禾道:“我想跟你聊些快乐的,可是好像回想起来,也并没有十分快乐的东西可以聊。”
曾经快乐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回想起来竟成了不可磨灭的痛苦,这是何等的悲哀。
“走吧。”顾临站起身,伸手扶她起来,问:“西津有夜市吗?”
“有。”宋云禾点头,“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换地方。”
她搭着他的手站起来,脚下忽然一滑,怀里的匣子“哐”一下砸在房顶,滚下屋檐摔在了院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听见有人朝这边过来。
宋云禾道:“快跑!”
“东西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都烂掉了。”
顾临揽住她的腰,在西津的房顶上纵跃,还能听见宅子里的下人敲着铜锣大喊抓贼。
宋云禾趴在顾临的肩上,在他怀里大笑,看见他唇角勾起的笑意,感受到他笑时颤动的胸口。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十分平凡的夜晚,又因对方而变得不平凡。
……
叶冲和镖师次日就押镖走了,宋云禾和顾临又在西津待了一日,没有多停留便出发去往九江。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离开定安的时候,宋云禾又找回了那种结伴而行,相依为命的感觉。
“小二,上一壶酒。”
顾临看她一眼,“你要喝酒?”
“小酌。”宋云禾眨了眨眼。
她其实会喝酒,不过酒量不是太好,从前宋陶章有时小酌会拉她一起,也没把酒量练出来
“客官,您的酒来咯。”
小二端了酒来,放下时目光在宋云禾身上多停留了两眼,又去看顾临,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虽然看的不是宋云禾的脸,还是让顾临皱了皱眉。
她简单梳了个髻,一头青丝编成辫子垂在一侧,红绳从上至下绕至发尾打了个结,她手很巧,简单的辫子也编得很好看。
不过,略有些寒酸了。
顾临吃着东西,连着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道:“明日别扎这个了。”
“为什么?”宋云禾单手捋了下发辫,“我挺喜欢。”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顾临脸颊微烫,那根红绳是他那晚在夜市买的,不过十个铜板,她扎了好些天。
那小二频频看宋云禾,接着又看他,估计是在心里琢磨这男人忒抠了,簪子都不给人买一支,就用红绳辫发。
“明天别扎了。”他一锤定音。
宋云禾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倒了一小杯酒,这酒辛辣,喝得她眯了下眼,问:“为什么?”
“不是值钱的东西。”顾临把酒壶移到自已手边,“有什么好戴的?”
宋云禾想了想道:“这倒也是,十个铜板的确不值钱,哪有翡翠梳篦值钱,够买十车红绳了。”
顾临莫名听出些阴阳怪气的意味,“你想要梳篦?梳篦还是长陵的好,回头我让人给你捎—— ”
他话音戛然而止,转眸去看宋云禾。
宋云禾杯盏举到唇边,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眼神里带了些欲说还休的意思。
顾临嘴唇几番翕动,“我上次去长陵,给叶宛带了一只翡翠梳篦。”
宋云禾放下杯子,“你眼光挺好。”
虽是夸赞,但听着是不好听,顾临抿了抿唇,“你看见过?”
“能看不见吗?”宋云禾说:“叶宛成日炫耀说你送了她一只梳篦,想不看见都难,怕是寨子里所有人都见过。”
“我没有送给她。”顾临解释道:“是大夫人付的银子,我只是顺道带回来。”
“是么?”宋云禾轻声回了句,伸手去拿酒壶。
顾临抬手压住,不让她倒,“你要是不高兴,以后都不帮人带东西了。
“带呗。”宋云禾不看他,“五百进一千出。”
“好。”
顾临笑起来,她物欲不重,也不买什么贵重之物,也不知怎么的,开始管账就跟钻钱眼里似的,总想着挣钱。
宋云禾又去拿酒壶,顾临干脆拎起来往自已杯中倒,说:“你不能喝了。”
他知道她的酒量,三杯必倒,已经是第二杯了。
宋云禾缩回手,提筷低头吃饭,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们都在变化,她变得越来越鲜活,他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他们住在客栈二楼,后面临着一个小湖泊,小二说三月里风景独好,不过天已经黑了,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湖面上荡着碎玉波。
宋云禾住在二楼最角落里那一间,顾临的房间在她隔壁,如果有人的话会先经过他门前。
顾临送宋云禾回房,站在门口没进去,“方才问过小二,九江道台的府邸离此处不远,明早我送你过去。”
宋云禾的手帕交叫余羡好,嫁给了九江兵备道江常的次子,两人已近两年未见,上一次通信还是在宋陶章出事之前,距今已有八九个月。
……
翌日一早,顾临送宋云禾到江府门前。
宋云禾今日没再编辫子,绾了高髻,身上穿的是在西津置办的一身碧霞云锦裙。
顾临甚少看她穿这样活泼的颜色,不禁多看了两眼。
扶她下马时白皙纤细的手腕从袖下一晃而过,他没能看清,但似乎是红色的东西。
宋云禾抬眸看着门上的牌匾,写着江府。
她抬手拨弄了下发丝,宽袖滑下来,顾临总算看清了她手腕上戴的是什么,是红绳编成的手链。
他不让她扎辫子,她便编成手链戴在身上,不论礼物贵贱,她都很珍惜,不会辜负别人的心意。
顾临实在想见一见宋陶章,到底是什么样的君子,才能教养出这样独一无二的姑娘,只可惜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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