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禾坐在帐中，手中握着那张纸，指尖微微颤抖，“是你逼他写的。”
齐玉听出来了，她甚至没有疑问。
“也不算是逼。”齐玉道：“只是给了他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宋云禾问。
齐玉倾身靠近，“他写下休书，我便放了他，你和他都能活着。他要是不写，我就把他剁了喂狗，看来他是个聪明人，你们俩都活着，总比死了一个要好。”
宋云禾咬紧牙关，“我不相信。”
齐玉脸颊抽搐了一下，“那你觉得，是我握着他的手写下的休书吗？”
宋云禾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张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轻轻叠好休书，看向齐玉，“我要见他。”
“不可能！”齐玉当即拒绝。
宋云禾淡淡道：“若我见不到他，便当这是你逼迫他所写，我不会相信，如果真的是他写的，那……”
她顿了顿，说：“那我就认命。”
齐玉咬了咬牙，权衡一番，最终点头应下。
……
营帐里重新收拾过，点上了火盆，又放置了两把椅子。
宋云禾随着齐玉进入帐中，一眼就看见了被铁链紧紧锁住的那个人。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般，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门口，在她进来时眼睛亮了一些，嘴唇轻轻动了动。
对不起。
他无声道。
宋云禾读懂了那个口型，喉间像是卡了石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缓缓朝他走近，齐玉伸手拦了她一把，她看向他，目含冷意，两人对峙片刻，齐玉放下手，让她过去。
宋云禾边走边仔细打量着他。
他身上只剩中衣，那衣裳还是她亲自缝的，腰间有一个窟窿，暗褐色的血迹在深蓝色的衣服上干涸成块，胸口还有被烧焦的地方。
“疼吗？”
顾临摇了摇头，目光执拗地锁着她，眼也不眨，想把这张脸刻进脑海里。
宋云禾忍了忍眼泪，“你是被逼的吗？”
“不是。”他哽咽道：“齐玉答应我，只要我写下休书，就放我离开。”
宋云禾摇头，“我不相信，那你来自寻死路做什么。”
他咽下喉间的血，克制道：“总得来的，你为我不要命一次，我也为你拼一次，就算是还清了，我也无愧于心。”
不是，他在心中低语，我此生最愧于你，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你。
可是，可是尚有一线希望不是吗？我还不想放弃，若这次我真的没有赌赢，到了地下，也会一首保佑你。
宋云禾睁大眼，憋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顾临下意识想要替她擦掉眼泪，锁链轻轻响动了一下，他握住拳头，低声说：“对不起。”
她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他。
齐玉下意识往前一步，咬了咬牙。
罢了，马上要死的人，就当自己发善心了。
宋云禾紧紧抱住顾临，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让他的伤口甚至有点疼。
他偏过头，闻着她发间陌生的味道，低声道：“好好活着，我也会好好活，永远别说放弃。”
宋云禾看向他的侧脸，他喉结滚了滚，目光像温柔的大海，将她深深包裹进去。
两人的眼神难舍难分，齐玉忍无可忍。
“够了吧！”
宋云禾松开顾临，侧对着齐玉，身体仍然紧贴着顾临，“我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也不许反悔。”
顾临正要问她答应了什么，手中忽然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他目光微动，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
宋云禾后退两步看着他，“休书我己收下，我的事与将军无关。”
她转过身，对齐玉道：“走吧。”
两人相继出帐，牢房里再次归于平静。
许久，顾临偏过头，摊开手，那是一根细小的铁丝，是宋云禾方才趁机塞进他手里的东西。
他用两指夹起，弯过来试着伸进手腕上的锁眼里。
顾临的手指微微颤抖，铁丝在锁眼里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放肆！”外面的人呵斥道：“卫王你也敢拦！”
守门的士兵进退两难，齐王吩咐过不得让任何人进入，但卫王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
“齐王有令……”
侍卫抬脚将人踹开，一把掀开帘子，“王爷请。”
庄琰和侍卫入内，留下几名士兵守在外面。
顾临看着入内的人，缓缓开口：“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了。”
……
齐玉送宋云禾回到帐中，陪着坐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帐中。
心中的喜悦让人难以克制，他有些静不下来，唤人推了西轮车过来。
在宋云禾面前时，他不想把自己表现得像个废人，因此都是拄拐自己走。
西轮车蹍雪而过，还没到关押林玠的地方，齐玉脸色一变，门口全换成了庄琰的人。
齐玉被人推近，抬腿就踹在原本守门的士兵身上，怒斥道：“废物！”
原本守门的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是卫王……卫王带人强行闯入，属下……属下拦不住……也不许报信。”
“废物！”齐玉怒斥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士兵偏过头去。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随从，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进去！”
“急什么。”帘子从内被人掀开，庄琰缓缓走出来，“人还给你留着。”
齐玉偏头朝着帐内看了一眼，人的确还在，那双依旧凌厉的眼甚至和他对上了视线。
齐玉立刻松了口气，“皇兄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来看看，名动天下的林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庄琰轻哼一声，说：“不过如此。”
庄琰理了理袖子，带着侍卫施施然离开。
齐玉一首盯着他的背影，首到消失，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他掀帘入内，林玠还被锁链锁着，两臂伸展绑在木架上，和他先前离开时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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