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说客
“太子妃怎么不早说?”王夫人急急步下坐榻,“我去趟小厨房,劳江夫人陪太子妃多坐会儿。”
“好。”
王夫人一走,溶月便问:“大嫂有事?”
“梁唐使臣死于北魏后,魏帝曾暗差使臣往东梁、南唐谈和,但使臣未到梁唐,先被韩帅杀了。
韩帅一边把杀使臣的事嫁祸给梁、唐两国,一边又让梁、唐查到是北魏出手,杀人嫁祸给梁唐。
梁、唐因此震怒,联合偷袭北魏。
此间种种,梁帝、唐王尚不清楚,但魏帝心知肚明。
韩帅来信,说魏帝因疑心西汉利用北魏,坐收渔翁之利,并未调集兵力,全面抵抗梁、唐联军。
如若北魏一直消极抗敌,这场突袭很可能不了了之,是以韩帅请陛下书信魏帝,表明结盟之意。
可——”
江婉的话说到这里,因为某些顾虑,停了下来,溶月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于是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可是只有父皇的书信,不足以消除魏帝的疑心和顾虑,魏帝需要地是竹湘妃和徐奉常的密信。”
“太子妃明鉴。”
“竹湘妃不肯配合?”
“是。”江婉点点头,“徐家想要保下一丝香火,所以不管太子殿下让他做什么,他都莫敢不从。
可竹湘妃那里,不管卉尚宫怎么软硬兼施,她都不肯松口,她说只有太子妃去,才有谈得余地。
太子殿下不想搅了太子妃的清净,因此不肯任何人向您透露此事,父亲无奈,只能托臣妇带话。”
“劳大嫂转告义父,我会说服竹湘妃。”
“多谢太子妃。”
“大嫂客气了。”
说完正事,二人说了约莫一刻钟的闲话,王夫人才回到寝宫。
“太子妃,吃食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民妇和暖娘说好了,回去便写一本食谱,送进宫来。”
“也好。”溶月点点头,“天色不早,我就不多留舅母和大嫂了,舅母和大嫂若得空,随时再来。”
“是。”
江婉和王夫人双双屈身,退出了寝宫。
她们一走,溶月便吩咐林缨:“你去趟六局,告诉卉尚宫,让她明日一早,把竹湘妃领到西宫。”
吩咐完这件事,溶月横上卧榻,安寝了。
一夜无话。
醒来时,天已大亮,溶月习惯性地侧过身,摸了摸一边的枕头,枕上冰冷,彷佛溪辞一夜未归。
“太子妃醒了?”
“殿下几时回得,几时走得?”
“回太子妃,殿下是三更天回得,四更天走得。”
“你没告诉他,我让他没事不必非要回西宫吗?”
“奴婢说了,但殿下不听。”
“罢了。”她轻叹一声,又问,“竹湘妃到了吗?”
“一早就到了,这会儿在外头候着呢。”
外头?
溶月走到窗边。
竹湘妃穿着一袭素衣,立在庭院里的一棵桃花树下,今日的她未施粉黛,但依旧面比桃花娇艳。
“你先把人领去偏殿,然后让影青来见我。”
“是。”
不到半刻钟,影青飘进了寝宫。
“卑职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万福金安。”
几日不见,影青像是换了个人,先前盘踞在他眉宇间的颓色退去了,如今的他,又似往日般飞扬。
“本妃唤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太子妃尽管问,卑职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妃做主,把竹湘妃赐给你,如何?”
影青僵了片刻,才开口回:“太子妃,您问过竹侧妃没?她怕是不肯吧?”
“她肯不肯再说,本妃问得是你。”
“卑职能说不要吗?”
这一回换溶月愣住了。
“竹湘妃是北魏第一美人,你确定不想要?”
“不要。”
影青坚决摇头。
“太子妃,卑职先前是被殿下逼着和竹侧妃夜夜生欢,如今卑职好不容易解脱,您饶了卑职吧。”
“逼?影青,得竹湘妃在侧是天下多少郎君求都求不来得艳福,怎么到你这里,避之唯恐不及呢?”
“这艳福谁爱要谁要,反正卑职不想要。”
“你这辈子难道不成婚了?”
“不成。”
溶月扶额。
她原想为竹湘妃寻个归处,正好影青和她有过床第之欢,若叫二人结成一对,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哪知影青不肯。
罢了。
“退下吧。”
“是。”
影青顾不上行礼,如一只逃命的燕雀,飞走了。
溶月长叹一声,起身前往偏殿。
偏殿中的奴婢见她进门,纷纷屈身见礼,唯有竹湘妃一人,高昂着头,双眸之中满是桀骜不驯。
卉尚功见她这般无礼,怒问:“竹湘妃,见了太子妃,为何不行礼?”
竹湘妃冷冷一笑,下颚抬得更高了。
眼见她不识趣,卉尚功想要动手,强逼着她行礼,溶月摇摇头:“无妨,她不想行,就不必行了。”
“是。”
“本妃要和她谈谈,你去忙吧。”
“奴婢告退。”
待卉尚功退走,溶月对竹湘妃笑言:“坐。”
“呵。”竹湘妃目色更冷,“宁溶月,你不必假惺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的答案是,不可能。”
“为了北魏?”
“对。”
“呵……”溶月笑了,“你若心有北魏,便不会嫉恨得了太子心的我,比起北魏,你更在意自己。”
“太子妃喊我来,莫非是要讲什么家国道理?”
“非也。
我只是猜出你不想来西汉和亲,但帝命难违。
你被家、国、百姓、亲人、情人舍弃,背井离乡,到大兴的皇城,做一颗蛊惑西汉太子的棋子。
从你成为棋子的那一刻起,不管你是成是败,你都注定了必死的结局,所以,你渴慕太子的爱。
于其说你爱慕太子,不如说,你想活下去。”
是。
她是北魏第一美人,被亲眷、百姓高高供着的宗正府嫡女,可如此了不得的她,竟被轻易舍弃了。
凭什么?
“竹湘妃,你饱读诗书,才情不逊男子,你见过魏帝,见过太子,你觉得天下终将归于谁之手?”
“……秦太子。”
“既然如此,你何必和大势过不去?只要你答应为太子所用,他不会爱你,但能许你一世荣华。”
竹湘妃沉默半晌:“太子妃所言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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